至于真的跑了。
何仙崖闭眼轻叹口气,一个月四两的帮佣也是天价啊,这个二哥果然还是傻。旁边那个牢子呸呸两声,过来对着庞雨脑袋连拍几下,一边口中还骂道:“他妈的你手倒是松得够开,二十四两不懂给老子吗,老子姐夫的孝敬你给够了吗,乱他妈开口,
不懂让这姓何的说。”
庞雨笑着看他一眼,毫不介意对方拍打他脑袋,口中说道:“都给大哥留着的,少谁也不会少了大哥你。”“谅你也不敢。”那牢子抓着庞雨头上的网巾,把庞雨脑袋摇来晃去好几次,庞雨满脸微笑的盯着桌面,丝毫看不出任何生气的样子,十分符合傻呆的形象。焦国柞看不过
眼,过来好言劝说,牢子最后把庞雨脑袋使劲一推,才不甘心的坐了回去。庞雨微笑目送那牢子回到座位,才转头对周月如道:“老子这辈子做好人,一口唾沫一个钉,说了的话就是合同,二十四两银子帮佣六个月,明早卯时之前到西门庞家生药
铺等着。”
牢子听了又低声骂了几句,其他人也是暗自摇头,好不容易谈下的价格,生生少了二十多两,果然还是个傻子。
二十四两对一个普通家庭可不是小数目,周月如一个女子家,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减小损失,但想到最终还要赔九十两,又忍不住低声啜泣。
里老高兴的道:“如此了结,皆大欢喜。”说罢拿出笔墨写起来,“崇祯七年七月,庞雨因见街中一鼠乱窜,扑打间为纸铺掌柜周拥田持挑担打伤头,当街流血晕倒,后卧床数日方见恢复,周拥田自情愿赔偿庞雨汤药佣人误工等费银九十一两,当日给付五十三两,所余三十八两,每两计年息二钱,分期两年又一月还清,每月二两,合共五十两。若有欠少,庞雨可依周拥田纸铺货物抵算,另因庞雨伤势未愈,由周拥田之女周月如在庞家帮佣照料半年,至崇祯八年正月止,今恐无凭,立此调解文契为用。中见人吴清林押、庞雨押、周拥田押,依口代
书人吴清林押。”
庞雨也不装重伤了,站起来看后点头同意,不过他没收到银子就不会画押,便对周掌柜道,“周掌柜,咱们这就先结银子,在下把状子撤了,你便可回家。”
周月如把泪水擦干,使劲拖着周拥田,要把他拖起来坐在椅子上,可那周拥田身高体壮,又因惊吓完全失了力气,周月如拉了几次都没能成功,还累得满头大汗。
庞雨见状对焦国柞两人道,“大哥、三弟,咱们做个好人,搭把手。”
焦国柞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过来帮忙,三人几乎是把周拥田抬到了椅子上。周月如面无表情,看了庞雨几眼,又安慰周拥田几句,才返回纸铺筹措银钱。
等待银子的这段时间内,那牢子不停的在屋里屋外走动,无聊时就骂上庞雨几句,或是摇晃庞雨的脑袋,似乎对这个娱乐方式很感兴趣。
庞雨则一直坐在原位任这牢子打骂,好像摇的是别人的脑袋一样,连焦国柞和何仙崖这两人也觉得奇怪,以前的庞雨很少能坐得了这么久的。
半个时辰后,周月如一个店里的老帮工出现在门口,“哗”一声将一个布包摆在桌案上。
周月如带两眼通红的把布包扔在桌子上打开,里面摆了一堆的银块和铜钱,怕得几十斤重。
里老从桌子下面摸出一杆惺称,一块块的称量起来,何仙崖则在一边看成色和记账,周月如红着眼睛,与何仙崖争论成色。庞雨看着那一堆大大小小成色各异的银子感觉头痛,明朝是黄金、白银和铜钱一起流通,没有标准货币,都是大家靠经验来算,银子各有成色,铜钱各有形制,不但容易
上当受骗,连折算也是个天大的麻烦事情。
折腾了约半个时辰,双方口水说干,才把银两成色达成一致,然后又花了一刻钟把铜钱折算为银子,何仙崖便寻来算盘,准备把记下的银两数加一加。
庞雨拿过那张单子,默默看过一会就道:“加起来是五十二两二钱三分五厘。”
周月如怀疑的瞪着他,“这么多条,你一口就说出来总和,没得是乱说的要骗银子。”
“才告诉你不准顶嘴。你这什么态度,少爷我是好人,而且以前做大生意的,骗银子也不会骗你这点银子。”
周月如没好气道,“算钱的事情又不是给你帮佣,这事能不争吗,我偏要用算盘算。”
庞雨摊摊手道:“你不信就拿算盘打呗。”
何仙崖也有点不信,拿了算盘来,和周月如各自打了一遍,不多少不少刚好五十二两二钱三分五厘,两人看向庞雨的眼光犹如看一个妖怪。
周月如不甘心的从钱囊里面摸出几块补到桌上,何仙崖还要再称,庞雨拦住道:“少点就少点吧,咱们男人大气些。”
“我才没少你…”周月如气道。
“不准顶嘴。”庞雨喝完又转头对周拥田道,“周掌柜的,可以回家了。”
周掌柜长叹一口气,接着脑袋一歪就昏倒在座位上,庞雨摇摇头,老百姓真是不能沾上公门的事啊,当天多么霸气威风的汉子,几天下来只要听到回家就乐晕了。耽搁老子半天功夫了,银子分了分了走。”旁边等待的牢子终于等到银子算清,说着就自己伸手去桌上拿最大的一锭银子,刑房皂隶听了也跟着上去,都因为庞雨以前是个
半傻子,外面人常骂他,而衙门里面人则常想要占他便宜。眼看着两人要拿到银子,突听呛一声响,牢子眼前白光一闪,一把腰刀朝着他手指飞速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