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这个声音就如同砂纸磨在石头上,每个字似乎都是从刺耳的噪音中蹦出来的一般,随着这声音入耳,王延竟是觉得周身气血不自禁的躁动起来,心中暗惊之下,连忙催动内力压下莫名的躁动,待得体中异状尽去,王延循声望去,就见从三十里荒内卷出的那道身影却是个浑身枯瘦,满脸褶皮的和尚。
这和尚看上颇为怪异,单看外貌似乎垂垂老矣,浑身散着腐朽和死亡的气息,可偏偏其一对眸子炯炯有神,精光闪动之间隐有生机流动。
“枯木逢春,老树生根,世上人都以为你行嗔和尚练枯木禅快把自己练死了,没想到你却能辟出新机。怎么?你今日也是前来阻截段某的吗?”
段鹤南显然认识来人,张口之间便是道出和尚的法号,只是那和尚听完这番话后,喉咙中传出如同拉锯般的怪异笑声,道:“阻截你?段鹤南你莫要太看的起自己,虽然你傲剑山庄和净月宗互有默契,整出了之前那么一场不伦不类的比拼,但净月宗既然出面了,自然是已算阻截过,成败如何外人自会评判。
至于我来此,只是迫不及待的想与你将新仇旧怨一并了结!”
行嗔和尚这番话说的很是隐晦,其他人多半听不出话中的特殊意味,但王延却是听明白了,他之前一直不知道段鹤南为何犹豫不定,直到此时得了这老和尚一番话提醒,他方才想起净月宗与傲剑山庄都是存在灵源秘境的当世大派,两者在一定程度上拥有相同的立场。只是净月宗身为北胜州第一大派,有义务维护北胜州武林的尊严,而此前四小姐大闹北胜州惹得巫行云出手,如今段鹤南又大张旗鼓来寻人,这种情况下净月宗不得不有所表示,故而才会派来白道昕这么个异数,或胜或败不影响双方的一致立场。
只是不曾想白道昕奸猾如鬼,一招占据上风后,借着段鹤南的谨慎与之游斗,待得内力将尽却是主动认负,最后不胜而胜人让段鹤南下不来台,而段鹤南之所以犹豫,必然是明白个中关节,晓得自己若是在白道昕认输后再度出手意味便即不同,故而才犹豫不定难做决断。
想明白这些,王延不禁心中轻叹,如段鹤南这等百无禁忌,心性果决,张狂狠厉之人,却因为宗门间错综复杂的利益牵扯,而无法畅然纵意,以本心行事,陷入两难境地,或许这就是所谓红尘障。只是在这红尘中翻滚,又有几人能放下羁绊,脱开一切,一意大道?
王延思绪涌动之间,段鹤南已是对行嗔和尚的话做出回应,就见他长剑遥指行嗔和尚,道:“段某就在此处,你行嗔若想寻仇尽管前来。”
面对段鹤南的挑衅,那行嗔和尚脸上露出一抹怪笑,继而道:“段鹤南,你当年破我气海,让我差点成为废人不得不修这枯木禅另寻新机,此为旧怨;去年,你与陈童联手又将我师弟斩杀,如今陈童已逝,这笔账自是算在你身上,此为新仇。
新仇加上旧怨,原本以我之意,你段鹤南既敢大张旗鼓前来北胜州,我行嗔定然第一时间取你狗命,只是此番来前,行嗔受一位前辈所托,却是有几句话转告于你。”
行嗔和尚脸上的表情时怒时喜,让人看不出究竟,只是他目光中闪动着浓浓的战意,显然他口中并非虚言,他是极其想对段鹤南动手,只是碍于某种情由却不得不忍耐。
段鹤南显然是猜测到了什么,脸色已是凝重到极点,沉声道:“是哪位前辈有话告知段某?”
“天行大师!”
行嗔和尚极为自傲的道出了那位前辈的名号,在场众人听到这名字莫不是脸色大变,段鹤南的脸色更是凝重到无以复加,概因这所谓的天行大师便是当今五州之中那十五位武林神话中的三怪之一,又称天行怪僧。
王延满眼的忧色的看向段鹤南,此番来前,他知道段鹤南最担心的便是四小姐之事会牵扯出越来越多的老怪物,一个巫行云傲剑山庄尚可应付,但如果再有其他老怪物卷入其中,那么他们的用心就很明显,必然是为了金光洞,而如今看起来,事情正在朝段鹤南最不愿意面对的局面展。
段鹤南手中的剑缓缓放下,王延知道这代表整件事情已然超出了段鹤南能处理的范畴,他在现实面前不得不低头,果然,段鹤南长剑归鞘,继而极不情愿的低着头道:“既然是天行大师的话,还请示下。”
行嗔和尚的脸上绽开了得意的笑容,道:“天行大师让我转告你,傲剑寒月就在涅道塔内,若想让她重见天日,你回去告诉你们庄主和凌云剑君,七月初七之前,让凌云剑君带着答案亲自前往涅道寺,否则傲剑寒月只能青灯古佛相伴一生。”
说到这,行嗔和尚顿了下,继而悠悠道:“至于你段鹤南,若是敢踏过塔子里,自是有人等着向你索命,决不让你走出三十里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