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当他是见小姑娘可爱,所以才抱她。
这个男人和黎行一个车,此人身份绝对不一般。让她十分纳闷的是,黎行怎么会来这里?他们公司艺人都是走好莱坞或国内大制作电影,逼格很高,这种真人秀他们公司的艺人是不屑参加的。
小可深知这个圈子的复杂,因此也没敢得罪对方,礼貌回答:“先生您误会了,这丫头聪明,虽然才四岁半,但已经能自主阅读。弹幕和网络评论,她很多都能看懂,不需要我去给她念。这丫头滑头的很,趁我不注意便跑下车,偷偷蹲到这里吃泡面,真是……哎。”
她打量眼前抱娃的高大男人。
他穿着一身正装,单手捞着孩子,单手插进裤兜。看她的目光非常严厉,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
这个男人身高一米九以上,大长腿,身材比例极好,长得也不错。这种外在条件极佳的,不排除是黎行公司新签约的艺人。在黎行底下公司的培养下,将来前途必然不会差,保不准儿能大火。
在这个圈子混久了,小可认为自己不是一个花痴的人。可是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抱小孩的姿态,却觉得苏爆炸。
本来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冷酷男神,有了团团这个小胖妞的衬托,立刻变得接地气,连魅力值都提升不少。
团团单手勾着陆霆的脖子,单手抱着抵拢胸膛的泡面桶。
她的小肉手抓了抓陆霆的颈椎,然后说:“叔叔你真的误会小可阿姨了哦。叔叔,你还没当我爸爸呢,怎么可以用爸爸的口吻斥责我小可阿姨?你这样不乖哦,琪琪和团团是不会喜欢这样的叔叔的。”
她的小肉手抓着他的颈椎,绵软的触感几乎直抵陆霆的心脏深处。他若有若无一声叹息,低嗯一声,转而又看向小可说:“我叫陆霆,团团的父亲,最近刚回国。团团我带回家,等林悦琪节目录制结束,你让她打这个电话。”
他单手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小可。
小可连接过名片看了眼,总算明白他和黎行次来的目的。下意识地,将小胖妞从他怀里抢了过来。
陆霆毫无防备,而小可看着瘦弱,力气却不小。小可的突然举动让团团碗里的泡面洒出来,她低头看着满身油的自己,又看了眼仅剩不多汤底,面无表情地端起来,喝干净。
黎行趴在车窗上看着小胖妞的表情变化,笑出声:“老陆,你这个闺女可以啊。”
团团皱了皱眉头,然后将空的泡面盒朝陆霆丢了过去:“坏人!”她虽然年龄小,但很聪明。很快便知道,上次这位长腿叔叔到自己家门口,不是偶然,是有意而为之。
她跟很多英俊男人都说过“娶我妈妈”这类似的话,那些男人也都答应得很好,可从来没有再出现过在她面前。可眼前这个男人,不仅出现,还拿走了她的头。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个人就是她的爸爸。因为内疚,所以拿走她的头当纪念。
陆霆:“??”
团团哼了一声,转而对小可说:“小可阿姨,我们回去,他是坏人,我们不理他。”
都说女人翻脸和翻书一样快,而这个小胖妞翻脸也堪称雷霆之速。陆霆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团团,我是你父亲。我和你妈妈,在大学相识。”
团团拿短胖的手指指着他,奶声奶气吼道:“我叫林团团!我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我没有爸爸。这位长腿坏蛋,你一定是搞错了。”
小可将孩子抱紧,担心眼前的男人抢孩子,立刻就对黎行说:“黎先生,孩子要睡觉了,我得抱她回去了。”
说完,抱着孩子立刻就跑。
等小可抱着团团上了车,黎行看着陆霆,差点笑岔气儿:“你闺女可以啊,一秒变脸。我看,她大概是和很多男人都说过当她爸爸那番话,你只是其中一个。所以,当她得知你是她亲爹,立刻翻脸不认人。”
陆霆掏出手帕,擦了擦胸口的油污,低声说:“孩子还小,一时不能接受也正常。”
“我说,你不仅追女人一根筋,认孩子也这么唐突。我要是那小姑娘,也得拿泡面桶砸你。”
陆霆沉默地上了车。黎行转过头问他:“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看样子小胖妞压根不愿意认你这个爹。”
陆霆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反问:“你们公司需要签新人吗?”
“我去,感情你在这儿等着我呢。我们公司对艺人的素质要求很高,秦雪那种有颜却没演技的,我们公司都不收的,遑论林悦琪。况且,现在签她,岂不毁我招牌?”
陆霆侧过脸看他,“你是觉得,我孩子的母亲,不够资格签你的公司?”
黎行:“咳……不敢不敢。大佬您都开了这个口,我怎么都要给你办到,是吧?这样,我明天给她打电话,问她是否愿意和我们公司签约。另外,等她签约之后,我希望你马上对外公开她和团团的身份,堵住悠悠之口。我可不希望我公司的艺人,在网上被人一个劲儿抹黑。”
“当然。”
黎行侧过头又看他,见他目光依然落在前方那辆保姆车上,不曾挪开。他问:“那么,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跟我离开?还是继续在这儿守着?”
“你离开,车留下。”
黎行:“……………………”
黎行打了个电话给助理,没一会儿,就有车开过来接他,并且拿了一套新的衣服过来。他把新衣服递给陆霆,下巴一扬,指了下他胸前的泡面油渍说:“换身干净衣服,明天见到孩子她妈,嘴巴甜一点儿,别像个老闷棍。”
“嗯。”
林悦琪白他一眼,拉过被子盖上自己的脸,侧过身去打盹,拿后脑勺对着男人。
她有点晕机,胸口闷得慌,不想再理他。她打算等飞机落地之后,再和这个男人好好捯饬。
这么想着,疲累的林悦琪几乎是秒睡。
陆霆盯着林悦琪的后脑勺,心头又涌上一丝不知名的酸楚。
第一次重逢,他们在动车上。当初,她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会把他当成陌生人呢?
这第二次,她面对自己一脸痘,心情更是低落吧?否则,她也不会悲伤地盖上被子,有意避开他。
陆霆想起那个可爱的小胖妞,此刻心情更是沉重。
他是个男人,得承担起自己年少时犯下的错。他得给团团和林悦琪一个家,给他们母女一个可倚靠的臂弯。
陆霆叹息一声,暗自打定了主意。
从今往后,他一定要给她们最好的。
*
在林悦琪的梦里,她和陆霆重逢之后的状况,与现在完全不同。
梦里,他们的重逢,并不是在动车上,陆霆也没有上门要小胖妞头验DNA。而是林悦琪主动带着小胖妞上门,主动提出化验DNA。
林悦琪主动提出要以陆太太的身份进入陆家,并让陆霆给她一场盛大婚礼。之后,更是直接提出要资源。
她让陆霆狂砸几十个亿,让海港武打明星以及圈内影帝给她作配角。并且,砸钱让她去好莱坞,砸钱让她拿“好莱坞国际奖”……她提出的一切苛刻条件,陆霆都答应并且履行,从不会有半句怨言。
陆霆求的不多,只求家庭和睦。希望妻子和自己都有空的时候,去外地度假,培养培养感情。
可陆霆所想,从未实现。他平时忙工作,空下来时,想让林悦琪和他一起出去游玩,促进感情,林悦琪却忙于各个剧组中间。媒体夸她敬业,夸她是拼命三娘,在很多个日夜,团团梦醒时哭着喊妈妈,她却不在身边。
陆霆只知道她从来不顾家,知道她性格极端,喜欢和人争个你死我活,情绪敏感……但他却从来不知道,林悦琪为什么这么极端,为什么总是浑身负能量。
有时候林悦琪心里绷不住,会趴在他腿上哭。他们虽然没有机会日渐生情,可毕竟是夫妻,是家人。陆霆总是拍着她脊背劝她:万事不必走极端,不必事事做到最好,要给自己一个放松的机会……
可每当他把这些宽慰的话说出口时,林悦琪便像疯了一样,然后质问他:“你老实说,是不是连你也喜欢那个女人?我知道,你们男人都喜欢她……”
陆霆辩解,她从来不听。久而久之,他也厌了。
陆霆当然不知道秦雪在背后对林悦琪做了多少事,当然,凭借秦雪的手段,她也不会让陆霆知道。因此,陆霆总是不能理解林悦琪的情绪,两人感情本来就不深厚,隔阂愈深……
陆霆爱女痴狂,当他看见林悦琪对亲女儿下手时,他终于提出离婚。可他从来不知道,他们夫妻走到这个结果,都是金手指女配们的层层设计。
……
林悦琪去世后,团团被金手指女配们逼成反派,大学时坐牢。十年后出狱,她失去了爱情,生活落魄,彻底被剥夺了女主光环。如果不是父亲的经济实力做支撑,她恐怕会更糟糕。她成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富二代,不再耀眼。
妻子去世后,陆霆每夜都在想,为何自己不能体贴些,顾家些,有耐心些。如果在他能都抽空陪陪妻子,多劝劝她,多容忍一些她的脾气,甚至……不开口说离婚。是否,她还健康的活着?
他为此懊恼了许多年,一旦空闲下来,便去想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他常年失眠,食之无味。于是,他经常去华国第一厨神开的“燕子食堂”吃东西,凭借食物回忆过往。
有一次从餐馆吃完饭出来,他忽然感到头晕眼花,不幸生车祸,不仅断了一条腿,还毁了容。
警察认定他为酒驾,可他从未喝过酒。
自此,他成了史上最丑和独腿富。网上也时常有些段子嘲笑他的样貌,说老天是公平的,给了他财富,却不会给他一个完整家庭、健康的身体和容貌。
陆霆终生未娶,几乎每个空闲下来的日夜,他都会去想林悦琪。也在想,自己遭遇的一切,会不会是报应。
在他被网上那些人嘲笑的日子里,他似乎有些能体谅林悦琪了。明明她活着时,他没有爱过,可在她去世后却总是对她念念不忘,女人的身影在他脑海中刻了一辈子。
女儿出狱后,他送女儿出国学习。他80岁退休,把商业帝国交给了女儿。可是,不幸就像噩梦一样缠绕着他们。
女儿接手集团不到一年,再次生车祸,毁容断腿。他调查到,女儿出事之前也同样去过那家“燕子食堂”。他虽然查不出任何证据,但他坚信这些不是巧合。那个被华国冠以“厨神”称号的女人,有很大的问题。
可他明白得晚了些,没多久,陆霆含恨而终。闭上眼那一刻,他眼前出现了亡妻的样子。
她容颜青葱,冲他伸手微笑,亦如当年在校园梧桐树下的惊鸿一瞥。
他又以第三视角回顾了自己的一生,这才知道林悦琪极端抑郁、团团步入歧途的原因,也知道了自己和团团车祸的原因。
按照世界原定的计划,他会被林悦琪的有趣性格所吸引,继而日久生情,协议婚姻变成美满婚姻。可这些无端出现的配角,却带着金手指,以上帝视角操控着他们,改变了他们一家的原定轨迹。
无论他有如何经商才能,却始终无法与其金手指对抗,也从没有朝这样荒谬的方向去想过。
其实,凭借陆霆的性格,如果是在爱上林悦琪之后,各路女配才出场。他会不顾一切抓紧她的手,至死不松开。
可惜,她死的时候,他对她还没到那个程度。这也是那些金手指女配的聪明之处。
……
在梦里,林悦琪看见了陆霆含恨而终,吓得立刻从床上坐起来。
此时,她已经在医院病床上,医生正在给她抽血。她猛地坐起来,针头往肉里扎,疼得“嗷嗷”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