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不讲道理的莽撞刀器,在人间界的煞名甚至不下于极南妖境里的几个凶兽族群,向来只有他欺负旁人的份,竟然也会……慌张不安?
师姐大人趴在小房东的背上,从后者的毛间往外偷瞄着破苍大刀,只见得那森冷的刀芒虽不比方才那般雪亮,却照旧晃得她双眼疼、刺得她骨血冷。
她悻悻然地缩回了枯瘦的小脑袋,不敢再看一眼正在给她们带路的破苍——倘若这果真是那神兵刀器的惶恐之态,那她还是不要轻易去招惹了。
师姐大人干脆打了个哈欠,继而蜷曲了她幼小的身子、在楚歌的后背上躺了下来,双眼惺忪地歪了脑袋,像是找到了个满意的休憩之地,就要沉沉睡了过去。
这鬼地方还真冷啊……管他什么渊牢看守、什么破苍大刀,在找到小师弟之前,先睡上一觉吧……
孤光,乖乖等在原地,等着师姐我来救你啊……
她就这么低喃着小师弟的名,迷迷糊糊地闭上了双眼。
“傒囊一族天赋异禀,还从未听说过这天地间有过什么困阵,能将他们禁锢其中,若是想让她替你在这渊牢里开路,倒确实是再适合不过的选择。”被戳穿了是冒牌的末倾山大弟子,竟极为善解人意地默然在前头带路,顺着小房东的意思一言不,直到这时,像是看到了师姐大人的放松之态般,才头也不回地轻声笑了笑,“可他们的肉身极为脆弱,就连寻常的凡间利器都能将其重伤……你带她进到这以蛟龙尸骨铸成的湖底牢笼里,她只会愈虚弱,即使念力强大到可以硬撑下来,也不过区区片刻,你何苦要带这个累赘来劫狱?”
小房东也正回着头,望向在自己后背上呼呼睡去的孤光家师姐,竟没有因为后者这自来熟的冒昧举动变了面色。
在犼族里,她是最小的幼子,从来只有被兄姊叔伯教训的份,从未有机会照顾过什么弟妹。
而到了如意镇后,她倒也因为那顽童般的四尺皮囊,而被山城里不少孩童当成了怪物姐姐,甚至偶尔会有大胆的稚子攀到她背上玩闹——可那也只是她身为“小房东”时,才会被不懂事的凡人幼童们眷顾的亲近,倘若看到她犼族的本尊真身,孩子们也只会把她当成个山间野狐,哪里还会趴到她背上去?
真正知晓她犼族真身、还将她当成长姐的,也只有迫不得已在九转小街上当了个百年楼妖的大顺。然而这一甲子的年岁里,鲲族幼子依旧被死死地困在黄杨木的封印里,顶多尽力地挣出几分青蓝灵力,就算是和赌坊诸位怪物打了招呼,根本没办法肆意无状地在楚歌这个长姐身边耍赖撒娇。
可黄杨木的封印,总有一天是会破掉的。
他们这次奔赴太湖之前,大顺不就借厌食族大长老那使了半截子的吞天咽地术法,将大半的鲲族灵力挣脱了出来?
小房东本以为,会在自己背上安分睡去的第一个生灵,怎么也该是大顺的。
她怎么都没想到,孤光家的疯魔师姐会抢在了大顺的前头。
“她不是傒囊,是日游巡。”
楚歌微耸了腰身,让那枯瘦黄的小人儿不至于睡得从她后背上跌落下去。不知是不是错觉,仅是走过了这么短短的一段路,那比她兽形还要幼小玲珑的同伴似乎又轻了不少,此时睡在她的背上,倒像是片枯败的落叶,根本不耗她半分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