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钩二十几年间难得气鼓鼓地犯一次小心眼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怀里的女童已在这漫长的颠簸中睁开了眼,脸色渐渐红润了起来。
这全镇的热闹如同烧锅中的开水,渐渐沸腾。随着两位大汉不知疲惫地仍然以稳定的高速奔走在街道上,第二大街上终于也有人被这全镇的响动激得将头探出了门。
第二大街上有座全镇最高的三层小宅。此时,这宅子的边角小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推开,走出一个四尺高的孩子来。
这女童身上披了一件藏青暗纹的衫子,由于身高不够,长衫的小半截径直拖在了地上。而她头上竟还有个几乎和她半个身子差不多高的藏青高冠,稳稳地盖住了她的整个前额后脑,只在帽子边沿的两边露出了两股子稍长的额。
她背着一个像是采药用的大型竹篓,在踏出了角门之后就眯起了她细长的双眼,望向此时正人声鼎沸的四象方街。
她显然不像是镇里平常人家的孩子。
“小房东!”宅子的主人急急忙忙地追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两个多汁的桃子,看到女童还站在门前未曾离开,松了口气,“虎子和乔妹的病从开春以来就反反复复,你这次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才有起色……别的不能拿,这果子是另外几个娃娃在园里摘的,你总得带回去。”
女童回头,细长的双眼左右着打量这两个显然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果子,从宅子主人的手里接了过来,并像是十分高兴地郑重点头:“嗯,算这次的房租。”
她把这两个桃子放进身后大篓里时,嘴里还嘀咕了句宅子主人没有听清的低语:“那个挑剔的老白胡子总能吃果子吧……”
第二大街的晚市已渐渐准备完毕,各式各样的摊子都在街道两旁架了起来,但女童从宅子角门所处的巷子深处漫步出来时,却没有看到一个镇民守着自己的摊位像往日一样准备开市。
一直以来尽职的晚市摊主们正蜂拥着围在第二大街的街头,像是有什么大戏正在开锣唱响。
“怎么还不来?”
“慌什么!刚四象方街那的刘家人跑来说已经快到街尾了!”
“这条街他们只来了一次,万一这次又岔到第六围街去怎么办!”
“那里的街头楼架子被震了那么多次,他们街上的还不怕直接被震坏!已经在街头围上不让他们岔过去了,这次肯定来我们这!”
“来了来了!别堵上,快回去回去!”
几十号的摊主都像是被踩了脚一样疯狂地往后退了回来,乱糟糟地跑回了自己的摊位上。
女童的嘴都被这无聊的闹剧激得斜了斜,想到今天的房租进度还没有完成,她决定还是要赶紧离开这种是非之地,从房顶上走会更方便点。
但她背着大篓跃上最近的民宅顶上时,不得不注意到不远处正向第二大街狂奔而来的两个庞大身影。
因为追在后面的……是昨天晚饭时段就消失了的张仲简!
这不是闹剧!
从来都尽量靠谱的张仲简只挑今天在满镇地追人,肯定只有一个原因!
前面这个从来没见过的男人……肯定欠了我的房租!
看到好友这般讲义气的行为,女童扶了扶头上的高冠,毅然决然地朝两个大汉俯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