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匹马虽然只是一匹最普通的西南马,可是马龄才三年的它无疑正处在个马体力、耐力和速度的最巅峰,处在体能的最巅峰,是艾芝县路南镇运输队的最好的牲口,就是在有泥浆的车道上还有劲的拉着几百斤重的马车跑。
挂在西边的太阳,从路旁的木棉丛里射过来,仍是火烫烫的,溅到车子上来的泥浆水,打在光腿上也是热乎乎的。趟过了一段泥水坑,车子带着淋淋拉拉的水滴和痕印压在了干涸的路面上,刚才不断吆喝着马匹的老车夫大松了一口气,这马儿有劲了真好,不容自己下车推着牵着马儿走了。他坐正了一下自己,伸手到屁股后边掏出了一包海椰烟来。
这是艾芝东边的鸿基市出产的一种低档卷烟,老车夫的收入只能卖这种烟抽。在安南的北方是有自产烟叶的,可是现在安南北部却很少有传统的烟丝贩卖,因为后者都出口到中国去了。剩下的那些中国人都不要的劣等货,抽起来滋味还不如这种抵挡卷烟。
现在安南北部抽卷烟的人越来越多了,从中国返销回安南的卷烟也越来越多,海上还出现了走私网。
一阵风吹来,好凉快呵!
道路两旁遍布着空地和菜园,田地黑,还隐隐散着一种气味。一条条水渠在菜园外边流着,地里是行列整齐的一畦一畦的深绿浅绿的菜。
艾芝这里临近鸿基市,每天都有人从这里收菜,再在当天或第二天清早送到鸿基的菜市场去,后者的总面积虽然还不到一个广宁大,换算到中国内陆也就两个县大小,人口却绝不算少,截止到去年的人口统计已经有超过三十万人了。
这当中很大一部分人都被束缚到煤田矿场行业。
没有办法。
整个岭南都缺煤,广东广西境内的几个小煤田开采和运输的费用并不比鸿基市低廉,而同样重量的煤炭的燃烧热能却不及鸿基煤。这也就使得鸿基煤矿的销售越来越好。
而作为一个国营煤矿企业,在大批的免费劳动力纷纷到期,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鸿基市的情况下,他们就只能不停地招募工人和收购奴隶了。
这让鸿基市一度进入了中国非农业人口比例最高的城市序列,同时也给鸿基市周边的安南城镇带来了巨大的商机。
除了粮食能够勉强自足,鸿基市还需要大量的蔬菜、肉类等等物资。而且鸿基市对安南良好的地理和政治环境,也让很多人在这里开启了一家家工厂。比如卷烟厂、造船厂、五金厂、玻璃厂、火柴厂、水泥厂等等,这些工厂又一定程度上扩大了鸿基市的非农人口,也扩大了生活存消费市场。
艾芝距离东湖只有一二十里地,而东湖的更东边就是鸿基市的地界,很多艾芝人都在鸿基打工。作为与鸿基市最早产生互动的地方,这儿受鸿基市太多的影响了。
就连城镇里都开始出现鸿基市那样的小楼房了。虽然外观装饰上还带着传统气息,可是内中已经是水泥竹筋了。
老车夫每次走过这一带就说不出的羡慕,怎么自己没有这么一片好地呢?
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底层农民,他对于土地的欲望,是无尽止的。
很快,一片果木园出现在他的眼前,这让老车夫更加的羡慕,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那片果园,一直盯着,都不敢前路了。反正这一段路没有坑洼!
满树黄金色一样的果子,每次摘果子的时候,都能把果子堆成小山。然后鸿基市来的马车队就一车车的把果子运到鸿基市去。真不知道哪儿的人怎么那么有钱,似乎家家户户都能买果子……
这要是自家地里能有一片果林,那自己就不跟镇上当车夫了,天天拉煤,天天拉煤,碰到不巧了——传送机不转了,他还要自己下手跟着一块装车……
路南镇现在有不少人家烧煤球了,自己每天都要往东湖走一趟,运输队里五辆马车两头牛,大多数是给这个煤球厂干活。
老车夫情不自禁的又想到了自己听到的那个传闻,是不是真的呢?
“耕者有其田?”
“有衣同穿,有钱同使,无处不均匀,无人不温饱……”
这要是真的,他老头子都没几天好日子活了,还真的能过上好日子呢。老车夫脑子里情不自禁的生出了遐想,他想到了自己往镇上酒楼送煤炭时看到的那厨房,里头挂着鸡鸭鱼,挂着猪肉、牛肉,这些东西似乎全变成了食物堆在了他跟前,整鸡整鸭,蒸鱼,囫囵的猪头。
这要是真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那这辈子真的是值了。
那现在自己头上的‘朝廷’虽然是一帮子清人,可要真的能让自己过上这种好日子,那也是好朝廷。
当然,这个传闻让路南镇里掀起了一片慌乱,但那些有钱人家中也有另类,比如范文思,他就高叫着拥护新政,他说他就跟着都督府干,三杰在安南北部搞得就是一个都督府,而不是真的称王称帝了。
路南镇里,范文思这个越人富户是个另类,他还主动把自己的二儿子送去当兵,因为他觉得:“送去当兵好,如今这世道不同了,有了咱们的人在队伍里,什么也好说话。你知道么,咱们就叫作个‘军属’。”
老车夫坐在车头向着未来的美事,虽然有很多很多的不确定,但心里喜滋滋的。
南京皇宫里的陈鸣也刚刚从柳挽云的肚皮上翻下来,云雨过后,他抱着光溜溜的柳挽云,脸上既有着舒坦又带着深深地沉思。陈鸣搂着小老婆的手不停的在柳挽云光洁的身子上滑动,气氛有些凝固,柳挽云似乎也在等待着什么。
良久,陈鸣才开口说道:“让你爹放手去干。把陈岗送去谅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