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索却主动为自已的亲戚解释道!”他们也不清楚我有没有继承人,况且我还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来历也很可疑。而宅子和田庄可是实实在在的财产,已经属于他们,他们聪明还是傻,只有神灵才清楚了。”赶车的阿蒙耸了耸肩膀道:“我不清楚,我就是个赶车的!”梅丹佐问道:“你足够有钱,其实把宅子和田庄买下来也不难,如果这样做的话,我想他们会乐意承认你亲戚的身份。”
伊索却反问道:“梅丹佐,我们活在世上,你考虑过一个问题吗我是谁?你是梅丹佐,但你为什么会是梅丹佐?
我若是那样做,便失去了寻找故土的意义。其实我并不介意给他们一大笔钱,但这是为什么呢?就从证明自己的身份开始吧,我是伊索,就以伊索的身份去行事。”
梅丹佐又问道:“碰到这样的亲戚,你有同感慨啊,是否有点失望?”伊索坦然道:“其实我一点都不意外、更不会失望。他们都是芸芸众生中的小人物,他们的可能显得市侩、自私、多疑,看起来很可笑,但他们的想法与做法在世间很常见,也是很正常的人,就连雅伦城中那些剧作家也经常将神灵描写成这样。
既然芸芸众生如此,谁家的亲戚都有可能是那样的小人物,我伊索的亲戚为何就不能呢?他们的反应可以理解,其实我一点不怨恨,相反,我甚至很感激、感激神灵也感激他们。我回到家乡还能见到阿克曼家族的亲人,我从小长大的故宅与父亲的田庄还在。”驾车的阿蒙不禁叹道:“伊索,你可能是这座城邦中,最接近于神灵的人。”
老阿克曼的儿子伊索回来了,在失踪六十年之后!这件事在米都利城中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哄动,成了人们闲暇时的谈资。有人说伊索在外面了财,却还要拿回祖上应继承的田庄与宅院。也有人说那外乡人不是伊索,只是听过老阿克曼家的事情,装作财归来的伊索企图招摇撞骗。
伊索住在客栈中,带着一名马夫和”名护卫,凡是上了岁数的人见到他,都说他确实长的很像阿克曼家族的人,也许真的是伊索一阿克曼。
有些人又开始议论,既然伊索是了财回来的,何苦还要拿回堂弟一家已经经营了六十年的资产呢?
雷德一阿克曼算是很有出息了,才能把财产保留下来,经过了这么多年其间还有战乱,若换做别人家,宅子和田庄很可能早就不在了,伊索就算回来,又能找谁去要?那些喜欢在神殿〖广〗场上宣讲的贤者也聊到了这件事,按他们的观点,如果伊索就是伊索,那么宅子和田庄就是他的,伊索慷慨也罢吝啬也好,并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就算伊索愿意把宅子和田庄送给堂弟,也要先证明那是他的,才谈得上慷慨与奉送。
伊索的身份将由城邦公民会议进行裁决,这是伊索本人提交的请求,裁决者是城邦公民会议中的五十名常设代表。这与提交到法院由法官审判是不同的,因为法院只能审判伊索提出的财产纠纷控诉,或者是雷德一阿克曼对伊索提出的诈骗指控,但这一切的前提还是要确定伊索的身份。
雷德一阿克曼并没有向城邦法院提出控诉,他只是宣称不能确定那位老者的身份。
召开公民会议的这一天,很多感兴趣的城邦民众都跑去看热闹旁听,城邦会议大厅里挤满了人。公民会议指定了一位代表主持这次裁决,就是米都利城中著名的贤者泰勒斯。泰勒斯接受这个委托之后,先邀请了十余位城邦中八十岁以上的老者到场,他们都是当年见过伊索一阿克曼的人。
长寿向来被视为神灵的赐福,在经历战乱年代之后,一直居住在同一个城邦中享有如此高寿的人,只要不是什么作奸犯科之徒,都是受人尊敬的长者。这样的人本来就不多,而且还要求神智清醒、能够回忆起六十年前的事就更难了,好不容易才请来十位。
想要这些长者清晰的回忆起六十年前曾认识、却没有特别留意过的一位少年,确实也不现实。其中有几位长者看见伊索之后告诉泰勒斯,他的五官确实很像记忆中的伊索一阿克曼,但时间太久了,当年的印象早已模糊,更何况伊索如今也已经是位老者,无法确认!
泰勒斯也没指望这些老者能确认,他们能够回忆起当年的伊索,才证明这场裁决有意义而不是闹剧。不能随便某个人来到城邦,宣称自己是几十年前的什么人,城邦会议就会为他进行裁决。
接下来,泰勒斯在众人面前问伊索道:“外乡归来的老者,您坚称自己就是伊索一阿克曼,请问有没有证明身份的文书?”伊索答道:“我拥有在埃居和撤冷城能证明身份的文书,但也只能证明我在那里的身份,对本次裁决而言毫无意义。这样的文书,只有米都利城邦的公民会议才能签署,也就是说这场裁决结束之后,我才有可能拥有它。而当年的文书早已不在,就算还在我手中,也很难证明我就是文书中的那个人。”
接下来城邦会议进行了一个重要的仪式,在大多数公民代表的提议下,请求神灵降以神谕。如果神谕确认了伊索的身份,那么就不必再做裁决了。议会大厅中有城邦守护神的神像,在两名城邦祭司的主持下,泰勒斯代表城邦民众向着神灵祷告、祈求神谕的降临。
奥林匹斯神系的情况很有趣,它的神域组成形式与希顿联合王国差不多,宙斯并不是每一个城邦的主神,几乎各个城邦都信奉自己的守护神为城邦主神。比如雅伦城邦的守护神是雅伦娜,基巴达城邦的守护神是战争与铁匠之神阿瑞斯,而米都利城邦的守护神是众神信使、商贸之神赫尔墨斯。
阿蒙与梅丹佐也站在旁观的人群中,梅丹佐的声音悄然在伊索的灵魂中响起:“老伙计,你不用担心,假如那两个祭司被人收买,故意说谎话冒充神谕,我会叫他们一辈子都开不了。!”伊索倒不担心这些,只是默默的看着,一般的祭司不会在这种场合撤谎,如果真的信奉神灵的话,那得多大的代价才能让他们当众背叛神灵?而阿蒙倒是对此很感兴趣,赫尔墨斯究竟会不会降下神谕确认伊索的身份?
果然有神谕降临,真的是神坛上的赫尔墨斯做出的谕示,阿蒙感应的很清楚,祭司没有玩任何huā样,而主持仪式的泰勒斯如实的宣告了神谕的内容“米都利的民众们,你们面前的这位老者从异域归来,那里并未接受神灵的光辉照耀,神灵不会证明他的身份,需要他自证。”
阿蒙微微一怔,那位赫尔墨斯应该可以确认伊索的身份,比如阿蒙使用追溯神术也能确认如今的伊索就是当年的伊索一阿克曼。但赫尔墨斯却拒绝提供结论,而是要伊索去自证,又将裁决权又交给城邦公民会议。
但是赫尔墨斯并没有撤谎,神灵说的是实话,他也没有否认伊索的身份。泰勒斯好像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宣读完神谕之后,又朝伊索道:“神灵已有谕示,让您自证身份。、,
伊索答道:“我可以自证,我站在这里就是一种证明,但我要提供怎样的证据,公民会议才会做出裁决呢?”泰勒斯想了想道:“这是一个难题,实际上你就是你,本无需证明。但是按照城邦的法令,必须提供裁决的依据,这样的依据应有三种:曾经的身份留下的印记、过往的经历唤醒的回忆、你所保留的故土痕迹。”伊索点了点头道:“理应如此,那我就一条一条的来吧,先请大家仔细看这个印记。”他伸出了一只胳膊挽起袖子,在上臂内侧靠近肘窝的位置,有一个浅褐色的模糊痕迹,看上去是很久之前留下的伤痕。
伊索解释道:“我小时候很调皮,听说金子烧不坏、在火中也不会变质,就用东西夹着着我父亲的戒指在火上烤,结果一不小心掉到胳膊上把自己烫伤了。戒指上铭刻着阿克曼家族的徽记,那时候我只有八岁,伤痕恰好是半个徽记的样子。这伤痕随着我成长也变大了,但还能看出徽记的轮廓。”
泰勒斯把雷德一阿克曼叫到身前,摘下他的戒指验看了家族徽记,而伊索胳膊上的印记确实就是半个徽记的模糊轮廓,显然不是最近才留下的。泰勒斯又叫在场的其他公民会议代表轮流验看一遍,虽然那伤痕已经很模糊,但尚可辨认。
人群中的梅丹佐咧着嘴直乐,心中暗道伊索这老家伙够鬼的,还藏着这么一手,等到了这种场合才把袖子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