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回倩兮开口笑,沾襟何时休(上)
运瓮之法,也称真空练形。定观鼻端白,如烟晕,运转而大,内散中空,白骨无。这便是在白骨观境界中运瓮的心法。形象的说,就象有那么一口大瓮,瓮中是“空”,瓮外是“有”,而这瓮就是你的定念。运瓮之法,从忘我之形端,“瓮”在运转中越来越大。
“空”也有大有小,搞笑的说,可以是针尖大,可以是鸡蛋大,可以是水缸大,也可以是芜城大,甚至可以是天地大!最终无所谓大。然而我却不清楚我的“空”有多大,只是知道我还没有达到五蕴皆空的境界。因为“我”虽然没了,可是“瓮”还在,瓮外还有无限的时间和空间。如此行功,确实不用担心象法海那样一坐几十年浑然不知。
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修习禅定之后,睁开眼睛,就现自己早已泪如泉涌,打湿了胸前的衣襟。人流泪都是因为伤心或感动,我又是为了什么?我确实为了阿秀而伤心,但在禅定中我是不会想到这件事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我不知道这眼泪何时流下,因为在修习五蕴空禅时,我连自身在何处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走火入魔了吗?
这天凌晨,我在离开禅定境界睁开眼睛,泪光朦胧中就看见一个人坐在我面前的椅子上,吓了我一跳。擦去泪水一看,是一个多星期没有见到的风君子。我打坐前虽然开启了绿雪茗间后室的法阵,但这种法阵对风君子一点作用也没有,他有绿雪茗间大门的钥匙,也随时能进得了后室。他很有兴致的看着我,见我睁开眼睛,开口问道:“你睁开眼睛啦?沾襟罗汉!”
“沾襟罗汉?你为什么这样叫我?”
风君子:“你听说过大肚弥勒菩萨吗?就是释迦牟尼内定的下任佛祖。天天张嘴傻笑,笑天下可笑之人的那个。”
“知道啊,几乎大部分寺庙一进山门就能看见。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风君子:“有笑脸菩萨就有沾襟罗汉。据说曾有一位高僧,终日泪痕不干,常常将衣襟打湿。别人问他为何故?他回答说常怀悲天悯人之心。奇怪的是,他这种哭法,居然没把眼睛哭瞎了,反而越哭越亮。世人以为神奇,故称之为沾襟罗汉。”
“不对不对,我在禅定中流泪我自己清楚,这绝不是哭。风君子,我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风君子:“不是,当然不是!感悟天地不仁,悲悯从中而,五蕴欲空之时,不觉洗泪沾襟。你这不是走火入魔,恰恰相反,我要恭喜你,你的修为精进了。”
“修为精进?可是我感觉现在元神虚弱,连法术都无法施展。”
风君子:“你以为什么是修行人的修为?难道就是与人斗法打架吗?”
“不是,我修行从来不是与人争斗,几番斗法都是迫不得已。”
风君子:“修行不是为了争斗,但也不能说是为了不争斗,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我也会明白的。……你的修为精进现在还感觉不到,但是把真空这一关真正过去之后,你就会明白了。那时你的境界将进入四门十二重楼的第三门,眼界又会有所不同。”
“我只恨自己无用,不能……”
风君子:“你不要说了,不是你没用,而是对手太强。七叶和绯焱联手突然难,别说你这个做徒弟的,就连我这个师父也未必罩得住,就算是守正真人站在那里说不定也会吃亏。石野,你想过怎么报仇吗?”
“仇?当然要报,但我没有想过怎样去报。”
风君子:“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呢?”
风君子:“看样子你的佛法没有白学。我问你,修行人是不是应该快意恩仇?”
“没有必要,修行是感悟天道,不是怨怨相报。”
风君子眨了眨眼睛,看着门外又问道:“那是不是有仇不报呢?”
“当然不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是常人所为,修行人也不用刻意不为。连九林禅院法源那种高僧,也没有忘了我们的国恨和他师兄的家仇。我自问修为,还比不上法源,也不用故做无为。”
风君子:“那依你看,此仇怎么报?七叶与绯焱,哪一个你都不是对手,至少在短时间内,你不是绯焱的对手,恐怕在很长时间内,你不是七叶的对手。”
“对于人来说,你可以分强弱,对于天来说,却是一视同仁。这仇,依因果相报。”
风君子点点头:“依因果相报!你不剃光头当和尚真是可惜了,真要是出家当和尚就更可惜了。听你说出这番话,我觉得你离悟道不远了。那天守正真人已经出手,估计七叶今后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他如果还想找麻烦,就交给我……你小心绯焱吧。”
“知道了,我会记在心里的。……对了,刚才那个沾襟罗汉的故事,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是你杜撰的吧?”
风君子一歪头:“伟大的革命前驱贾宝玉先生教导过我们——除《四书》外,杜撰的太多,偏只我是杜撰不成?”
看风君子的语气分明是想和我开两句玩笑,想让我也跟着他笑一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