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现在没有人跟自己抢,郁成飞快的拨下了电话号码。
这些年他家里依靠卖水果赚了一些钱,成了村里先富起来的那一小拨人中的一员,三年前就装了电话。
嘟——嘟——
一时间电话没有人接,传出的都是盲音。
郁成的心都悬了起来,心急如焚。
幸运的是,十几秒钟后,电话终于通了,话筒里传出他妈妈的声音:“喂?哪位?”
郁成松了一口大气,声音居然有些哽咽了:“妈……”
“是小成啊?”电话那头的声音夹杂着风声和雷声,想必那个宁静的小山村正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吧。也是,这个夏天大半个中国都泡在水里,几乎每一寸土地都要面临狂风暴雨的考验,就连位于大山深处,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的湘西小城也不例外。
郁成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一点,说:“是我。妈,家里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在下暴雨?”
郁母有点无奈:“是啊,今年这天气跟见了鬼一样,入夏之后暴雨便一场接着一场,下个不停,收割下来的水稻到现在都晒不干呢。”
郁成可没心情关心水稻晒得怎么样,他只关心自己家人的安危:“别管水稻了,家里的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暴山洪?有没有泥石流?姐呢?她还在学校上课吗?”
郁母说:“家里的情况还好啊,山洪爆过两次,但没有伤人,泥石流则没有爆过……你姐现在在你姐夫家,学校早就停课了。”
郁成松了一口大气:“还好……谢天谢地……”
郁母问:“小成,你现在在哪里?”
郁成说:“我现在在长沙呢。”
母亲有点惊愕:“你不是在云南当兵的吗,怎么跑到长沙来了?”
郁成说:“我们部队接到命令,开赴湘江流域参与抗洪,所以我就和部队一起过来了。”
母亲的心悬了起来:“你……你千万要小心啊,听说抗洪很危险的,几乎天天都有抗洪官兵牺牲,前天长沙那边就有三名士兵在救人的时候触电身亡……那可是高压电啊,转眼之间三个年轻的小伙子就成焦炭了,真是造孽呀!你千万要小心,不要有事,不然我和你爸都活不下去了!”
郁成心里有点堵:“放心吧,妈,不会有事的!”
母亲可放心不下,在电话里反复叮咛,让他一定要小心。这也是可以理解的,现在各大抗洪抢险战场天天都有抗洪官兵牺牲,有的是被激流卷走,有的是体力严重透支,有的是被大风刮断的高压电线电死……伤亡之大,让人纠心,毫不客气的说,抗洪这段时间解放军的伤亡已经超过了长达十年的两山轮战,做母亲的听说儿子上了抗洪战场,心颗心揪得都疼了。
这些叮咛以前郁成只会觉得啰嗦,不耐烦,可现在却倍感亲切,听着听着便痴了。母子俩一聊就是大半个小时,聊到最后,母亲已经泣不成声。
儿子担心家里,做母亲的何尝不担心儿子?
“你给你姐打个电话吧,我今天打了几次都没人接。”母亲说。
郁成说:“好!”
结束了与母亲的对话,郁成又拨下姐夫家的电话号码。他姐夫是桃江人,家境还不错,跟郁璇是大学同学,还是学校里有名的才子,每年都会表几篇散文或者诗歌,优美动人的词藻和深刻的内涵让各大报社、杂志争相开出高价约稿。本来以他的成绩,可以轻松留在广州工作的,但为了郁璇,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广州多所知名学校的邀请,跟她一起来到湘西,在一所没有半点名气的中学里任教,一呆就是六年。去年他跟郁璇终于修成正果了,两个月前他不顾郁璇强烈反对,硬是帮她请了长达三个月的产假,将她接到桃江让她安心生产。这位姐夫郁成见过,是个笑容温暖、风趣随和的人,给他印象很好,他自然不会没有他家里的电话。
电话号码拨下去了,但一直都无法接通。郁成又重拨了好几次,还是一样,无人接听。他眉头拧紧:该不会是出事了吧?姐夫家可是在资江沿岸来着,而资江也是很有可能洪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