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郁璇好奇的问:“小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没有妈妈吗?怎么突然冒出了一个,还这么有钱?”
萧剑扬说:“她跟我爸离婚都有七年了,早就不是我妈妈了。”
郁璇认真的说:“你这样想是不对的,不管她跟你爸爸离婚多久了,她始终是你的妈妈。”见萧剑扬一脸不高兴,她只好放弃了劝说的念头,换了个话题:“对了,听说你要去当兵了?”
萧剑扬说:“对啊,再过两天就要入伍了。”
郁璇黯然:“怎么这么快啊?不是说新兵要九月份才入伍吗?”
萧剑扬也有些困惑:“我也很纳闷,不过负责体检的长说了,我跟他们不一样,所以提前入伍受训。”
郁璇叹气:“听说有好多同学都打算去当兵呢。还是你们男生好,考不上大学还能去当兵,我们女生如果考不上,一辈子都别想走出大山了。”
萧剑扬说:“你一定能考上的,相信我。”
郁璇说:“再复读的话我打算报考师范大学。”
萧剑扬一怔:“为什么?”他知道郁璇的志愿一直是全国闻名的那几所理工大学,因为理工大学的毕业生非常抢手。
郁璇说:“我要报考师范大学,学成之后再回到县里当老师……我们这里太缺优秀的教师了,我不能让我的悲剧再继续在别的女孩子身上重演。”
这是大实话,县里太穷了,很难招得到好老师,偶尔有几个正规师范大学毕业的调到这里来,也是教了几年出成绩了就找门路调走,学校里主要是代课老师在带。这些代课老师教得很尽心尽力,但毕竟是半路出家,跟从师范大学出来的还是有一定的差距,这也是郁璇那么聪明,那么拼命学习,还是一连几次都考不上的重要原因,师资力量太薄弱了,很多好苗子都读不出来。
对她的选择,萧剑扬表示支持,两个人就这样一边聊一边走,半路上又拦下了一辆拉木头的破车,一路颠了回去。
正如萧剑扬所料,刘光棍又来闹事了,扬言再不还钱就拆房子,一大帮村民在围观,没一个敢管的。看到萧剑扬和郁璇一起回来,刘光棍露出一丝惧色,声音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
对付这种人,还是拳头管用。
萧剑扬从郁璇手里要过信封,拿出其中一沓,又从另一沓里数了二十张,一并甩到他身上:“一共六千,数清楚了!”
刘光棍眼睛瞪得比猪尿泡还大,一副白日见鬼了的表情:“你……你哪来这么多钱!?”
萧剑扬说:“你管我哪来的,反正比你的钱干净!一张张的数,数清楚了就滚蛋,少在这里恶心人!”
刘光棍的脸忽青忽白,想要火,却又没这个勇气。萧剑扬的身手他见识过了,打起架来不要命,两个弟弟一个回合就被撂倒,现在见了萧剑扬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如果萧剑扬是个只会打架的愣头青还好对付,但是能一口气拿出一万几千块的愣头青就不好惹了,至少他是惹不起的,只得把钱捡起来飞快的数,六千块,一分不少。他的脸色阴晴不定,看看郁兰,又看看萧剑扬,忽然怪笑一声,拍了拍郁父的肩头,说:“老郁,恭喜你,把女儿卖了个好价钱啊!”
郁璇的脸倏地红了,萧剑扬怒吼:“你胡说些什么?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把你另一条腿也给打瘸掉!”
刘光棍吓得后腿两步,连声说:“别别别,别别别!”拖着那条瘸腿飞快的跑了。跑出老远才回过头来,冲萧剑扬大吼:“傻逼!白痴!没脑子!这烂货值六千吗?你个上辈子没见过女人的白痴!六千块,在城里都可以包下好几个女大学生随便玩了!”
萧剑扬火冒三丈,抄起一根棍子冲了过去,吓得那三兄弟连滚带爬没命的跑。湘西山区民风剽悍,明、清、民国三代,湘西竿军便以坚韧、能吃苦、嗜血好战而闻名天下,尤其是那些十七八岁的娃娃兵,一见血就眼红,打起仗来不要命。现在竿军没了,但是那凶悍好战的传统却已经融入到每个湘西汉子的骨髓,不曾被磨灭。所以在凤凰县,千万别惹那些十七八岁的愣头青,他们天不怕地不怕,被惹毛了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管杀不管埋,连地方政府都有点儿怵他们。现在他们把萧剑扬给惹毛了,萧剑扬冲过来要跟他们玩命,哥三个当场就尿了,跑得脚跟打后脑勺,两脚不沾泥,萧剑扬是长跑健将,愣是追不上。追出一段,这三位纵身往河里一跳,顺着湍急的河水往下游,萧剑扬也要跳下去揍死他们,被郁璇死命拉住,哭着叫:“别追了,别追了!”萧剑扬挣不脱,愤怒地把棍子往河里一甩,吼:“算你们命大!再让我撞到你们,非废了你们不可!”
郁璇把他给硬拽了回去,不把他拽回去不行,咬人的狗不叫,平时他沉默寡言,吃了亏也不会吭声,一旦爆出来就跟火山喷似的,真让他跳进河里追上去,刘光棍三个不被弄死才怪!
刘光棍嘴不干不净的把萧剑扬气得怒火冲天,但郁家二老却没有计较这些。一笔天文数字的巨债奇迹般还清了,女儿不必再嫁给那个老光棍,二老惊喜万分,当众就给萧剑扬跪下了。萧剑扬手忙脚乱的扶起他们,连声说:“叔叔,阿姨,别这样,千万别这样,我当不起!”
郁父眼泪直流:“你救了我们一家啊,叫我们怎么感激你才好!”
萧剑扬说:“不用感激我,郁璇是我的好朋友,她有难,我不能不帮!感激什么的就免了,我只希望叔叔阿姨继续让她去读书,别逼她早早的嫁人,她肯定能考上大学的!”
郁父点头如小鸡啄米:“好好好,让她读,让她继续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