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院子门冷情地关上了。
“冬梅,你在跟谁说话?”阮妈披着外衫,从屋里走出来,问着冬梅。
“是两只狗子追着一只野兔呢,打起来了。它们吵着你了?”
“可不是么,把我吵醒了。”
“咱们接着睡吧。明天起早些,去给夫人烧柱香。”冬梅看了眼天,说道。
以前,她是会给林婉音烧香的,自从知道林婉音成了玉娇,她就不烧了。
阮妈道,“奇怪了,我昨天给夫人上香时,点了半天也点不着。后来,我拿着香到灶堂里点,也是怎么也点不着。我以为香受潮了,放在太阳底下晒了半天,但还是点不着。”
冬梅惊在当地,点不着?
林婉音死后,她给林婉音上香,也是怎么也点不着,但是将香敬给夫人,就一点就着。
她当时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自从得知玉娇是林婉音,她才恍然大悟,因为林婉音没死啊,所以才点不着!
阮妈点不着夫人的香了,是不是说——夫人也——重生了?
……
宅子外。
左青玄被冬梅养的两只狗子咬着,往夜色里拖去。
玉娇,是林婉音?
她是林婉音?
左青玄苦笑着,他闭了下眼,将体内之气运往头顶。
噗——
一大口血,从他口里喷出。
他以自残的方式,解除了自己下的咒术。
点缀着星子的夜空,在头顶晃动着,夜凉如水。
他缓缓地闭了眼,身子渐渐凉。
狗子不知他已死,继续拖。
一直拖到一处悬崖边,将他推了下去。
……
李媛跳崖后,墨离也跟着跳了下去。
“真是害人害己!”姬无尘走到悬崖边,看着下方黑洞洞的山谷,冷冷一笑,“二十年前,老夫一直以为墨离死了,没想到,他还一直活着祸害人!可恨!”
“姬师傅,别叨叨了,你的徒儿媳妇还昏睡着,快去救她!”楚誉走来催促着姬无尘。
他们正在寻着进主峰的路口时,无意间听到林中有什么声响。
楚誉又听到灰宝的吱哼声,心中又疑惑又惊喜。
有灰宝的地方,就有玉娇。
但灰宝失踪过一些日子,他不敢确定,玉娇是不是真在那儿。
忐忑不安走上前,果然看到一人昏倒在地,正是玉娇。
姬无尘抱怨道,“死不了,老夫掐指算过,她是命大的人!”
能活两世,当然是命大了,楚誉说道,“你不是半仙吗?她能活多久?”
姬无尘不耐烦地道,“她的命格十分的古怪,老夫算不出,只算得出,她是个命硬的是怎么也死不了的人!”
死不了,就是一直活着的意思。
那就好,他希望玉娇一直活到百岁。
……
楚旭寻到李媛的时候,李媛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墨离抱着她,将自己坐成一尊石像。
眼中的神情,满是凄然。
“放开我母后!”楚旭提剑,指着墨离。
天色微明,清晨的阳光,照在青年男子的脸上,英俊明朗。
墨离看着楚旭的脸,眼神渐渐地变得惊愕。
昨天晚上,因为天黑,他没有看分明,这会儿是白天,他看清了楚旭的脸,惊得他透心骨一凉。
“你……”这张脸,分明是他年轻时的脸,“你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楚旭微愣,没一会儿冷笑道,“墨国师,本宫几时生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快放开我母后,或许,我还能饶你不死。”
虽然楚旭没有回答墨离的问话,但是墨离,还是在心中肯定着自己的猜想。
齐国太子的生辰日,天下皆知。
他在心中推算着时间。
楚旭,不是楚正元的儿子,一定是他墨离的。
“好,我放开她。”墨离涩然一笑。
也从此放手。
他辛苦争一场,原来是同儿子争江山。
楚正元欺他,辱他,没想到,是他的儿子,继承着楚正元的江山。
楚正元要是知道楚旭不是自己的儿子,该会气绝身亡吧?
哈哈哈哈,报应啊——
墨离忽然释然一笑,将手伸向李媛的额头,闭了眼,用灵术给昏迷的李媛辽伤。
同时,抹去着李媛对他的记忆。
她说来生不想再爱他,那么,这一世的记忆,就不必记着了。
“你干什么?”楚旭大惊,提剑朝墨离狠狠地刺去,“放开我母后!”
一剑直穿心口。
墨离身子歪了歪,倒在了地上。
“母后!”楚旭飞快去扶李媛,“母后你醒醒,来人,快去请姬师父!”
有人飞奔着跑去找姬无尘去了。
李媛缓缓睁开眼来,映入眼帘的,是个青年男子的脸孔。
她眨眨眼,“你是谁?”
楚旭一呆,“母后……,你……你不认识我了?”
“母后?”李媛一脸茫然,“什么母后?”
楚旭心头一凉,李媛失忆了……
“该死的,你对我母后做了什么手脚?”楚旭大怒着去推倒地不起的墨离。
墨离的面具掉了。
露出一张,俊雅的书生气的脸。
楚旭的身子顿时僵住,这张脸……
如果他老去二十岁,就是这样的脸。
这是怎么回事?
……
此时的姬无尘,正在看昏迷的玉娇,他捏着胡子,诧异说道,“怪事。”
“什么怪事?”楚誉忙问。
“你说她中了咒术,可我查了查,没有啊?”
“师父可是查错了?她被左青玄下了咒术!左家咒术,十分的强大,怎会说没有就没有?”
“还有一种可能,会让她的咒术,忽然消失。”
“是什么?”楚誉忙问。
“施咒之人,以自身之血解咒!”
楚誉默然不语,左青玄,会如此好意,给玉娇解了咒术?
他正疑惑时,玉笙走来了,“妹夫,你得感谢我!”
“还有本公子,说好的,杀了左青玄,十万银子的奖励?”西门鑫笑嘻嘻的,和玉笙一同走进了幽云山顶的石屋。
“左青玄死了?”楚誉眯起双眼。
“死得透透地,吐血而亡。”玉笙冷笑道,“我们一路追杀,数十拨人缠着他厮杀,他又不是铜墙铁壁之人,最后当然是耗费元气而死。”
“他就是个祸害精,死了正好。”西门鑫讽笑。
楚誉没说话,走去看玉娇去了。
姬无尘走到外间,伸手捋着胡子,长长一叹,“当年,老夫现他在同墨离来往,就警告过他,他不听,落得一个惨死的下场,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后记……
随着左青玄的死和墨离的重伤不醒,一场刚刚燃起的战火,被楚誉的人,及时地掐灭了。
百姓免于流离失所。
安王带兵马远道而来,却现,进入的是一个等着他的包围圈。
天气渐渐变凉,在重重围困之下,很快,他就缺衣少粮缺药,渐渐支撑不住了。
在饿得快死时,他投了降。
……
楚旭现自己的脸,同墨离长得十分的相像。
加上他小时候,时常听到楚正元打骂李媛时说,“你还记着那人是不是?他死成灰了,你还记着他?……你居然跟他同房过了,你个不要脸的贱人,居然不是处子……”
楚正元不停地骂着李媛是贱人,在他七八岁的时候,也会当着面的打骂。
让他从小感到十分的自卑。
可那个人,由皇子升为太子升为皇帝,他能拿他怎么办?
他心疼母后,却帮不了母后。
如今看到墨离的脸,看到墨离看母后的眼神,他一切都明白了。
他不是楚正元的儿子。
……
墨离没有死,但也没有活,成了一个不死不活的人。
楚旭将他安置在城外的庙里,派了专门的人看着他。
虽然所有的事情,都是墨离引起的,但看他最后舍身救了李媛,他还是原谅了墨离。
必竟,那是自己的生父,他能怎样?
再说了,墨离也受到了惩罚。
……
李媛虽然大好,身子也比之前更加的康健了,但是——失忆了。
她谁也不记得。
也好。
从前的她,眉眼间总是浮着隐忧,失忆的她,只知看书作画,逛御花园,听戏看话本子,将自己活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皇太后。
因为正德帝成了太上皇。
只不过,是个没有饭吃的,活得不如狗的太上皇。
楚正元被尊为太上皇,是楚誉的主意。
他说,罚一个人,最好的法子,是让人活得生不如死。
所以,他便让不能说话,不能动的楚正元,一直活着。
太监们不傻,谁愿意去侍奉一个,不会说话,没有权势的太上皇?
还不如,将送给他吃的,拿回去自己吃掉。
楚正元每天看着太监们吃掉自己的饭菜,而他什么吃的也没有,只能干生气。
偏偏楚誉对看管他的人下令,不准饿死了!
于是呢,狡猾的太监们想出了一个主意,每天倒一些洗碗水给正德帝喝,或是送些狗食给正德帝吃,让他不至于一下子死掉。
这越叫正德帝气得七窃生烟。
这一天,楚旭来看他。
正德帝看到儿子,眼神中透出浓浓的宠意。
儿子,儿子来救他来了。
哪知楚旭俯下身来,用着只有两人的声音,低低说道。
“太上皇,你知道吗?我不是你的儿子!二十五年前,你杀的那个人,路子恒,路墨离,他没有死!而我,是他的儿子!”
楚正元僵在当地。
口里出嗷嗷嗷的声音,脸色气得惨白。
不——
不可能!
楚旭怎可能是路子恒的儿子?
不可能!
“不相信?那么,你看看我的脸!”楚旭笑,“我是不是长得,比你年轻时好看?是不是像那个人?你打我母后,欺我母后,现在,我要还回去,所以,你好好活着吧!生不如死的活着。”
说完,他拂袖翩然而去。
……
京城中,如今最闹腾的是苏府。
长宁和玉衡大婚了。
大婚没多久,长宁现,自己怀孕了。
玉衡自然是十分的欢喜,将长宁宠得无法无天。
当然,之前也十分的宠。
但是长宁却心情不好了。
“我一把年纪了还怀孕,我丢不丢人啊。”一天到晚长吁短叹,寻死觅活的。
惹得府里的一众仆人们,好笑又无可奈何。
……
心情同样不好的,还有玉娇。
因为,她被左青玄下了咒术还没有解除。
“过来。”玉娇伸手拉着楚誉往床边走。
楚誉一愣,“大白天,你要做什么?”
玉娇脱着她的衣服,和他的衣服,极尽温柔地纠缠着他,迎合着他的步步索取。
“我要生九个女儿。”在她死之前,她要赶紧给楚誉生九个女儿,“我怕我活不久了。”
楚誉心中微笑,是活不久,离死还有九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