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魏的木制为主,飞檐拱斗,明堂阔大多开间的梁拱建筑不同,亦和倭人,吕宋人,南洋诸国的各种建筑俱有不同。
天方人的圆顶,泰西人的尖顶,亦不相同。
东藩诸事草创,建筑风格就是以实用为主,拙朴厚重,取其厚重,而群盗环伺其间,乍醒之时,感觉犹在梦中。
罗五等人终于又聚集起来,他们昨晚在港口上岸,夜黑前搜索了港口处,然后继续向内,前行一段距离后终是不敢再继续向前,于是留驻原处。
他们知道自己这几十人力量太单薄,若岛上有意,派出人来定会将他们斩杀干净。岐州一战后,罗五等人均是知道南安府军精锐不下禁军,是以对自己若遇敌之后的下场毫无侥幸,他们索性根本不派哨探,也不轮值警备,全体人员散开睡下,听天由命罢了。
到了清晨,所有人都从睡梦中醒来,觉自己项上人头居然还在,这真是意外惊喜,当下众人再次齐聚,这一次更加小心翼翼,沿着港口前方的建筑继续向前,两侧俱是高大砖石建筑,有不少地方还有生砖的砖胚,成堆叠码,高高的砖窑炉似乎尚有余温。
此外还有木作工厂和船厂,俱在北边,刨开的木花味道还很浓郁,随风吹来。
再复向前,是空地和一些建筑物,有几条道路一直向东,二三里外,就是横亘南北的玉带般的官道,在清晨的阳光下,可以看到有长垒,拒马,箭楼,似乎有大量的人丁挟着弓矢在长垒一带巡逻戒备。
官道之后,便是大片的平原,似乎是有棉田和民宅,棉花已经开花,从远处看过去,是一片洁白如雪的花海,真是难得罕见的美景。
罗五等人至此已经不敢继续向前,只得按颜奇事前的吩咐,继续向前里许后,将准备好的岐山盗的大旗竖起。
颜奇的大旗是黑底上绣白色腹蛇,阴冷恐怖,刘旦则是本国滩神的图像,似乎是与海洋有关,可能是祈祷在海上时一帆风顺。
而岐山盗旗,则是红底绣黑乌鸦,这是陈于泰的意思,是何用意,现在已经无人知晓了。
乌鸦旗立起来后,罗五松了口气,盘腿坐下,他的身后是方圆好几里的空地,足够令海盗布
阵,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底下的事,就是祈祷在会战之中能活下来了。
颜奇和刘旦也是一早就醒来,还是刘旦坐小船到颜奇的旗舰上来。
两人合作多年,亲密无间,外界也认为这两人是一体。
事实也是如此,若两人不合力,五盗之中这两人的实力根本不够和任何一方的势力相抗衡,但就算如此,刘旦亦从不在颜奇的旗舰中留宿,并且每次上船,携刀束甲的亲卫先上船,与颜奇部下人数相当,这时刘旦才会接着上舰,若非做好准备,那是绝不会与颜奇会面。
“可以大举上岸列阵了。”刘旦仔细看了看岛上情形,这一次他也是亲自爬上桅杆观看,事关几万人的大战,决定的是这支海盗联军的前途,不可不慎。
这时他们能看到长垒的北部有大股的灰袍军人在集结,都是盘腿坐着,可能是在等束甲或是等着吃朝食。
如果是半夜准备,现在应该已经吃过了早饭了,应该不至于此,因为群盗登船上岸,所费的时间不小,现在是早晨天刚亮,午时应该才能够开战。
至于长垒之处,看来绵延很长,应该是岛上的民壮在守备,因为衣服驳杂,并不统一,而且明显兵器不足,很多人只背负弓箭,并没有长矟,或是长刀,横刀等武器。
“岛上兵马确实精锐。”颜奇先前已经看过了,此时盘腿坐在船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慢条斯理的道:“但他们甲胄不多,神臂弓是魏人利器,他们也没有多少。民壮不堪战,不必理会。今次会战,只破那几千南安府军,接着便能杀光岛民了。”
“杀光怕也不易。”刘旦笑道:“必往山中逃奔逃避,我们可没有办法在岛上搜山。”
他们在此前都未来过东藩,但东藩的地理环境他们还是相当熟悉,原本就是一个贫瘠的大岛,开极差,海盗破漳州时,顺道就能灭了只有几千厢军的东藩,但压根没有人有这想法,除了颜奇可以杀人取乐外,别人破东藩能得什么?亚麻还是鹿皮?
现在虽是大为不同,但料想而知的是岛上的储粮不会太多,海盗又不可能屯田养兵,抢掠一空后只能上船离开,想尽搜岛民而杀之,对拥有千里重山的东藩来说,诚为不可能之事。
“能尽杀南安府军,邀赏于蒲行风,也够了。”
颜奇令侍从取酒来,与刘旦一人一盏,两人碰杯饮了,烈酒顺着颜奇的络腮胡子淋漓而下,濡湿胸口衣襟,颜奇掷盏道:“我部一万七千,你部一万一千,两万八千人要上岸列阵,得赶紧了。”
刘旦应了,说道:“告诉诸人,拉开阵列,各听领指挥,看旗号行动,不要胡来。”
海盗不可能汇集诸部训练部将,更不可能习阵战之法,吕宋诸国,兵法将道几乎是为空白,毕竟在华夏人移民过去之后,其文明是处于仅比原始部落略高的状态,有很多国家连自己的文字都没有,战事也就是部落间的仇杀敌对,根本没有华夏自先秦春秋之后绵延千年不绝且有几十万,上百万人规模的惨烈战事。
诸盗啸聚海上,打劫商船最多是两三艘船合力,只有上岸劫掠时会汇集几十艘船,数千人或过万人不等。
亦无需整编列阵,无非是从薄弱处抢掠,若遇完整之军,则迅即而退,攻克漳州的群盗超过十万人,然而福建路禁军并厢军三万余人成军而至时,群盗俱退,蒲行风欲一试魏军虚实,小战即败,这才知道大魏非短时可破,于是也引军而退。
海盗不讲军阵,惟以平时的各船领分率各部,再以平时啸聚时的领分统各船领,或每团数百人,或每团过千人乃至两三千人,颜,李二人,只是统率大局,并不能直接分管各部领。
旗语招展之后,各船上的海盗一起欢呼,他们不是太明白大局,只知道岛上的建筑物颇多,看来是个富裕地方,不似传言中的那般荒凉。
对普通的群盗来说,大计非他们所知,亦非他们所关注,能抢到财货,这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很多海盗领,来东藩之前已经被下金银铜钱或值钱的物事,那是蒲行风给两个大盗的,颜奇和刘旦又下去一部份,但层层克扣后,落到普通海盗手中的寥寥无已。
打下东藩,抢到的东西往怀中一塞,这才是自己真落到手的好处,看到旗语下令登岸,群盗不知岛上防御森严,他们只知道岐山盗上岛后一直无事,还以为岛上防备粗疏,顿时各船上都是欢呼大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