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官有这权力,是以王越做的再过份,州中的观风使也不会向巡按使移文弹劾,只能任由王越施为。
而且李廷和知道,在很多时候,王越都会暗中嘱咐用刑之人,用木棒打断人的小腿腿骨,棒殴至粉碎,就算找到骨科医生救治也是会成为残疾,终生无法再正常行走。
至于挑脚筋,立站笼,压土布袋等阴私狠毒之事,王越也是做的不少。
这位天章阁侍制,知建州军州事,原本也是二甲进士出身,曾做过御史,以清正廉明出名,曾多次建言上书,弹劾不法官吏,谁知道经过短短十余年,现在竟变成如此模样?
李廷和不但不会出声反对,还要尽力将此事做好。
旁人的事,到底和自家无关,只要按王知州的吩咐办事,钱财赏赐官位升迁,这些东西才是实打实的好处,良心,却是值得几钱?
“那张某人真的要拒不投案?”李廷和身边是州衙的公人为多,有衙前,掏子,杖直,兵级等,俱是负责拿人捕人的差役,至于孔目,勾押,色覆,包括李廷和这押司,俱是有级别的吏人。
一般来说,下乡入镇办事,几个公人就足够吓的百姓们战战兢兢,不敢高声。
就算是去那些宗族实力较强的大族,派上两个孔目官,领着一群衙前差役,也就能为所欲为了。
只要穿着公服,拿着大令,身后便是代表着大魏朝堂,还没有哪个宗族强势到敢于对抗朝廷的地步。
在这南安镇上耽搁已经太久,四周围绕观看的百姓商人的气息也令李廷和相当的不舒服。
在建州,衙门里的人经过,四周的人俱是面露畏惧之色,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恐被这些毒蛇般的人给盯上,轻则破财,重则破家。
而在这南安镇,人们瞧向李廷和等人的眼光相当复杂,有鄙视,有仇恨,有不屑,有愤怒,惟独没有的就是畏惧。
这叫李廷和相当不悦,甚至也隐隐愤怒起来。
这是人的心理复杂之处,如果从本心出,李廷和也不愿出来害人,但当他听令出来做这些害人勾当的时候,如果别人不畏惧自己,他反而会加倍的愤怒起来,也更想加倍的将害别人……
“回押司的话……实在是内里只有货物,并无什么闲杂人等,我们东主,更是不在院内!”张明亮确实是躲在码头,并不在张氏铁行的院子里头,但二十来个伙计,掌柜将门牢牢堵住,一则是不愿轻易叫这些公人进入库房和内院,翻捡的乱七八糟,肯定会丢失财物。
二来是张明亮的妻子,还有女儿,儿子俱在内宅,商行的人不愿她们被惊动,所以商行的掌柜带人,将后宅牢牢护住。
商行掌柜一边搪塞着建州的公人们,一边焦急的看向远方,适才林家和杨家的人俱是来过,说是去南安别院找侯府的人来帮忙,到目前为止仍然不见侯府的人过来,商行掌柜内心有一种悲凉和绝望的感觉浮现上来。
在码头,仓库,说是侯府与几家大股东一起,利益一致,荣辱与共,南安侯还特意成立了商会,确定了彼此扶携,互相帮助的宗旨。
也正是因为这个商会,在南安侯还没有起家的时候,各家东主纷纷出资,花了大量钱财,修筑成了码头和仓库。
现在南安这里,每天均有十来艘船停靠,不少商人将明州和抚州一带办来的货物,还有建州的货物直接往南安库房,然后从南安码头上岸,直接从闽江出海,省了不少周转和寄存的费用。
也有的库房干脆被生丝商人给包了下来,他们正常在福建路和江南西路和两浙路的浙西各州收丝,那里距离海边较远,很多地方也无码头,船只无法停靠。
在此之前他们是将丝分散从福州和泉州汇集运走,南安这里有了仓房码头之后,算是省了不少脚程,很多生丝商人直接合伙包下库房,再从这里将汇总打包的生丝运走。
这个不起眼的码头和集镇,因为地处要津,转运生意做的风生水起,每年最少能赚好几十万贯,就算每家分润利益,也是回报丰厚。
更要紧的,是商人们感觉自己拉到了与南安侯府的关系。
在大魏,商人既不被刻意打压,也没有高人一等的地位,一切均需要自家去经营。
有的商人能攀附文官,或是与武官有一定的交情。
或是这个商人家族拼命栽培自己的子弟,使家族中有不少的文武官员,自然而然的竖立起家族的地位。
又或是长久的经营,将家族势力浸泡入大魏的每一个角落,朝廷中枢,地方官府,文武官员,宗室贵族……就如蒲家那样,那才是最顶级的商人世家。
而南安镇上的这些商家,也是为了攀附上南安侯府而欢欣鼓舞,只是在此时此刻,张氏铁行的掌柜并没有觉有南安侯府的人前来帮助,他的眼中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愤怒,失望,仇恨等负面情绪。
建州的公人们已经推开挡住的伙计,甚至用木棍,铁尺将这些人抽打开来。
有不少人身上被抽打的鲜血淋漓,只能让开到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