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齐王这般布置,他刚刚的建言就等于是屁话了。
除非是冒着大风险,将福州打成一片废墟,这样争来的还有什么意义?
朝廷也必定震怒,双方血拼一场,以现在的局面,哪一边赢了朝廷承认哪边便是,若是双方将福州拆了,福建路大怒,真当朝廷是泥捏的?
现在是崇德十四年,大魏还有能力调集几十万大军北伐!
“我们这边也不能一点表示没有……”赵王往后一倚,相当疲惫的道:“叫刘广泗去演一出戏罢。”
“嗯,我出去交待他。”李谷神色难堪,抱拳一礼就欲出门。
“叫赵致元,林知恩约束部下,如果明天安抚使司有什么命令,各人都不要违令。”
李谷道:“若是……”
“不可能会有什么变化。”赵王眯着眼看着这个心腹谋士,说道:“若有变化,咱们再出招也不迟。”
李谷略带犹豫的道:“齐王这样布置,在下隐隐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也不纯然是为国事……”赵王道:“我们宗室最了解彼此,别的事也罢了,齐王现在的布置,多半就是为了他心中的接班人,再过十年八年,能接掌他留下的力量,成为下一个齐王。”
“大王说的是南安侯徐子先?”
“除了他还能是谁?”赵王脸上露出森然之色,他恨恨的道:“齐王这么苦心布局,难道还能是为了我?”
赵王话语中有浓烈的不甘和愤恨,认可齐王只是嘴上说说罢了,心中的愤恨却是怎么也压不住了。
那老匹夫,自从赵王到福建就是百般的提防和打压,弄得赵王不得舒展,现在中了巨毒,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却是挣扎着起来布局,仍然是提防赵王,宁愿扶持徐子先,也不愿意支持一下同为亲王,且是天子亲父的赵王。
“殿下不会理会,”李谷抱拳道:“时间在我们这边。”
待李谷出去后,赵王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他轻轻摇头,时间真的在自己这边么?真是未必见得!
……
回到侯府后,徐子先至父母灵牌前上香祷告,如果这个世界真有什么在天之灵,徐子先希望能佑护齐王平安过得眼前这一关。
最少,能好好将养身体,把几个月的时间拖延到一年,甚至两三年。
再长的时间,徐子先也是不敢寄望了。
留驻侯府的人手并不多,也不算少,很快替众人准备好了晚餐,在沉静凝滞的环境中,人们的胃口都不算太好。
杯勺响动声很轻,也没有什么人说话,虽然齐王出现的意外并未叫南安侯府的人感觉前程黯淡,但最少人们都是明白,少了齐王这颗参天大树,未来会产生很多难以预料的变化,是好是坏,只能靠自己了。
齐王是徐子先最大的背景和靠山,京师里还有个右相徐夏商,老右相只是海内闻名的名儒和宰相,在福建路的影响力和实际的权力是远远不及齐王,而且右相老迈,一旦告老还乡,基本上就会处于不问外事的状态,指望徐夏商出头替南安侯府争夺权利,这种想法本来就是相当幼稚的幻想。
徐子先倒是还有昌文侯府这个最大的外援,但文官世家的一大特色是应变能力不足,在常态状态下,文官世家相当难缠,几乎很难被打倒,而在突情况之下,文官家族就很难介入和左右局面,只有等尘埃落定,看看自己家族的投注是准确还是打了水漂。
眼下的这局面,指望昌文侯府是绝没有可能,但到了眼下这种地步,昌文侯府怎么样也不会放弃和徐子先的联盟,所以在地方官府的控制上,徐子先反而是要超过赵王。
齐王一去,局面定然是要变险恶的多,但包括徐子先在内的所有人,都是心生欣慰。
一年多前,要是赵王出手针对徐子先,是撕破脸皮,不讲规矩的针对的话,徐子先真的是瞬间就会万劫不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当时两边的差距就象是一个正当壮年的武道高手和一个襁褓幼儿的差距,赵王想怎么样把徐子先弄死都行,任何姿式任何理由,甚至不要什么理由,只要一个示意,自然会有无数人上前帮忙。
当时的徐子先,落拓穷困,郁郁寡欢,身无分文,赵王最多是顾忌血脉太近,容易被人说闲话,而且当时的徐子先,赵王连关注他的兴趣都没有,完全就是阴沟里老鼠,不能翻身的咸鱼罢了。
若是赵王能知道徐子先展到眼下这种地步,怕是当年毫不犹豫的就出手了……可惜没有机会给他反悔。
局面困顿是必然的,但并非没有还手之力……这就是未来南安侯府面临的局面,似乎也不是太坏?
陈佐才和陈道坚开始低语起来,两人的一致意见,现在还是不要乱出主意,待方少群,李仪,孔和,傅谦等人全到齐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