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远不是第一次来“金城”, 他这张脸早就在里面混熟了, 但他就是不进去, 偏要把那个男人叫下来。
门口的小哥频频侧目。
唐远忍了又忍, 还是没忍住, 他走过去问,“你老看我干什么?”
小哥模样长得挺端正, 个子高高的, 刚找到这个兼职没几天, 脸皮薄, 心理素质一般, 对自己的工作岗位的认知也一般, 上班的时候还敢动小心思,看到喜欢的那个类型就一个劲的看。
唐远嗅到了同类的气息,他撇嘴,要是也能在那个男人身上闻到就好了。
作为同类,追求起来肯定要容易一些。
根据他从漫画里得出的知识来看,直掰弯真的不是一般的呕心沥血。
唐远敢肯定小哥不认得自己,不然不会直着腰杆,这在“金城”是很少见的,他恶作剧的笑了起来,“知道我是谁吗?”
小哥看的眼睛都直了。
裴闻靳走出大厅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脚步也停滞不前。
唐远没有现, 他垂头拿出手机,准备给男人打电话,问怎么还没下来,耳边传来|湿||热的呼吸,伴随着陌生的声音,“小弟弟,你成年了吗?”
偏过头跟小哥拉开距离,唐远的洁癖症作,他拿出帕子在耳朵那里擦了擦。
“能来这里,应该是成年了吧?”小哥这会儿的脸皮又厚了起来,丝毫没觉得尴尬,他用|露||骨|且火热的目光在少年身上扫动,“我今天不上夜班,晚上有时间。”
这话里的暗示可以说是很明显了,明显的让人脸红心跳,浮想联翩。
唐远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同类搭讪。
他抬起左胳膊嗅嗅,完了抬右胳膊,我去,难不成我身上的gay气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浓烈了?
这可不行啊,得收一收,藏一藏,不然就没安分日子过了。
现少年的反应不符合自己料想的任何一种,小哥怪异的问,“你不是?”
唐远说,“不是。”
小哥的脸上难掩失望,“我还以为你是。”
他看着少年白||嫩|精|致的脸蛋,吞了口唾沫,不死心的问,“真的不喜欢男的?”
唐远烦了,口气很差,“不喜欢。”
话音刚落,左侧就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少爷。”
唐远吓一大跳,他寻声望去,跟一半身子藏在阴影里的男人打了个照面,心里乱成一锅粥,下一刻就扭过头愤怒的瞪向小哥,他妈的,我跟你逼逼个什么劲儿啊!
小哥错愕又懵逼。
直到少年跟着男人进了大厅,他才回过神来甩了自己一巴掌。
那男的是老板的秘书,管少年叫少爷,不就是说,他刚才|调||戏|的是小老板吗?我了个大槽,真他奶奶的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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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远跟着男人进电梯,头顶飘着乌云,心情很是低落。
裴闻靳垂下眼帘,余光落在少年包着纱布的三根手指上面,额角隐隐鼓动。
逼仄的空间里静过了头。
唐远在数字升到“8”时出了声音,“里面都有谁啊?”
不等男人回应,他就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说,“算了,不用说了,我一会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电梯打开,裴闻靳站着没动,唐远出去以后,他才迈开脚步。
唐远来这儿就是为的身边的男人,他都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个立场,好像哪个都不对,“裴秘书,我爸自己来这儿玩,怎么还带着你啊?经常的事儿?”
裴闻靳,“嗯。”
唐远不自觉的胡思乱想,嘴上也没个把门,挑难听的话说,“那难怪你拿那么高的薪水,除了工作,还要陪老板消遣。”
裴闻靳用的是很公式化的口吻,“很多项目都是在消遣的时候定下来的。”
唐远的脸一抽,“刚才我给我爸打电话的时候,听到一小姐姐在叫你,声音能柔的滴水,之前你不是说你不跟我爸那样逢场作戏,觉得脏吗?”
裴闻靳侧低头看去。
唐远嚣张的挑眉,“怎么?不准我天生记性好?”
裴闻靳的眼皮底下是少年骄傲张扬的脸,他说,“准。”
不知道怎么了,唐远觉得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他竟然从男人平淡如常的声音里听出了笑意,而且视觉也不对,好像看到男人唇角勾了一下,似乎很愉悦的样子。
这多邪门啊。
裴闻靳将视线转向少年的左手,停顿一两秒后又转回他的脸上,眉峰微拢,“少爷的手怎么伤的?”
唐远低头看那三根手指,“被门夹的呗。”
他不自觉的撇了撇嘴,声音小了下去,跟个受了伤,渴望被摸摸抱抱的小动物似的,“流了好多血,可疼了,我都疼哭了。”
裴闻靳看着到自己下巴位置的乌黑顶,想揉一揉,他垂放在西裤右边的手动了动,克制的放进了口袋里面,“董事长知道?”
“知道啊,”唐远不假思索的把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有你们这样的得力下属,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说完他心里就慌了,都不敢看男人的面色。
唐远誓刚才不是真的想要那么冷嘲热讽,阴阳怪气,要说也不该用那种语气,电话里出现的那个女人让他嫉妒,来的路上总是控制不住的去脑补他们是什么坐姿,在干什么,脑补的次数多了,导致他精神有点儿不正常。
糟心得很,唐远难过又自责的把脑袋耷拉了下去,觉得自己挺混账的。
明知道喜欢的人心脏有问题,还不乖一点儿,非要作妖,难怪他爸老叫他小混蛋。
“少爷,到了。”
头顶的声音把唐远的思绪拽回现实中,他停在包厢门口,用鞋尖蹭蹭地毯,那样子有几分笨拙,几分无措,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别别扭扭的道着歉,“裴秘书,我有时候说话不经过大脑。”
身后没有响声。
这时包厢的门从里面开了,一肥胖的中年人摇摇晃晃的出来,满嘴酒气,“不是说进来的一批新货要培训一段时间才上吗……”
看清了门口的少年是谁,他眼里的猥琐跟|色||欲|一扫而空,尴尬的笑,“原来是小少爷啊,你看我这不,喝多了就有眼无珠,没吓着你吧?”
唐远没出声,中年人酒劲上头,脸部充血,弯下去的身子站不稳,眼看就要往他身前栽倒,被旁边伸过来的一只大手给挥开了,力道大到恐怖。
中年人像个麻袋似的被挥到墙上,后脑勺撞到墙壁,出“咚”的声响,他直接滑坐在地,昏了过去。
唐远看了看地上的中年人,被他爸逼迫着去记的那些资料在他脑子里飞速运转,很快揪出想要的部分,“裴秘书,这人是昌盛的老板,私生活|靡||乱|,有特殊癖好,别看他长了张老实人的脸,其实性子很暴戾,而且记仇,据说……”
他顿了顿,“据说还玩男的,玩的很残暴。”
裴闻靳低头去看少年,“我知道。”
唐远避开男人的视线,“你刚才不该那么大劲儿推他。”
裴闻靳说,“没事。”
唐远踢了踢中年人的脚,“喝成这样,成烂泥了都,应该不知道是你推了他,如果他知道,为了顾忌我爸,明面上不会对你怎么着,暗地里可能会玩阴招,我刚才说了的,他玩男的,像你这么又高又帅的估计早就想打主意了,你得多提防……”
话没说完,头顶就响起了一声低笑。
唐远怀疑自己的听觉又出现问题了,当他狐疑的抬起头,入眼的就是男人微勾的薄唇。
真笑了。
唐远恼羞成怒,卧槽,我在这儿跟个老妈子一样担心你,为你操心,你还跟我笑?
下一秒就是一愣,看看你,傻了吧唧的,他对你笑了,多神奇啊,梦里都见不着的事儿。
唐远的心跳加速,他舔||了|舔|干的嘴皮子,“裴秘书,这是我第一次看你笑,尽管笑的很不合时宜,但是,不得不说,嗯,挺帅的。”
裴闻靳唇边的弧度敛去,“少爷不需要担心,不会有事。”
怎么又不笑了?唐远很想用手去扯男人的嘴角,扯出比刚才还要明显的弧度,他咳一声,“我夸你帅,你怎么忽略了啊?”
裴闻靳绷着脸,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起伏,“谢少爷。”
唐远翻白眼,“不用客气!”
不多时,廖经理接到唐远的电话过来,叫手下把地上的人给弄走了。
里头有人出来,是龙腾的老总,他倒是没把自己喝的有眼无珠,见着唐远就摸他脑袋,“小远来了啊。”
唐远礼貌的打招呼,“伯伯好。”
“好好。”龙腾的老总也不在意少年把自己叫那么老,很慈爱的把他带进去,“老唐,还是你有福气,有这么乖巧可爱的儿子。”
唐远一眼就看到了他爸,坐姿最吊,吊的令人指,像个皇帝。
唐寅不给儿子留面子,“乖巧可爱个屁,那是装的,在家里能皮上天。”
有人说,“小孩子就应该皮一点。”
“是啊,不皮就不像小孩子了。”
“这个年纪的小孩正是任性的时候,等再过个几年,有了心思,想看都看不到了。”
其他人跟着附和,个个都是老狐狸,知道哪些可以说,哪些不可以说,哪些要怎么说,哪些不能怎么说。
唐寅招小猫小狗似的招招手,“过来。”
唐远不理睬。
“儿子,”唐寅笑着哄道,“乖,到爸爸这儿来。”
唐远从他爸眼里看到了威胁。
政商界的大佬们都在看着,要给他爸几分面子,唐远磨蹭着走了过去。
唐寅把果汁端给他,“专门给你要的。”
唐远犯懒了。
唐寅看了眼裴闻靳,他尚未说什么,对方就已经不知道从哪儿弄出来了根吸管,撕掉外面的包装纸将吸管放进杯子里面。
这一出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但不包括唐家父子。
唐寅晃动着酒杯,面上没什么异样,唐远是吃惊,还有激动,为那个男人对自己的了解。
哪怕仅仅只是把他当做一项工作。
唐远咬||着吸管吸溜果汁,稍微想一想就不能自已,他的呼吸在杂乱的氛围里紊乱起来,脸颊也变得滚烫红。
边上坐着他爸,这让他有种跟那个男人偷||情的|羞||耻|跟紧张。
唐远觉得自己疯了。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钻进唐远耳膜,喊着“裴秘书”,他浑身的热度瞬间褪的一干二净。
尽管光线不是那么明亮,依然可以看出小姑娘的身材跟轮廓很好,她跟裴闻靳坐在一起,正拿着打火机给他点烟,靠的非常近,很像是依在他怀里。
唐远继续窝在沙里吸溜果汁,看起来一点儿反常都没有。
除了紧紧捏着杯子的手指。
唐寅捏着儿子放在腿上的手,“周末就两天,时间宝贵,不跟你那几个小玩,跑来这儿干什么?”
唐远心里正窝着火呢,口气恶劣,“你管我啊?”
“我是你老子,不管你管谁?”唐寅没好气的拍他脑袋,“怎么干起监督的活儿了?是中午吃多了,还是喝多了,闲得没事干?”
唐远从鼻子里出哼声,我来又不是监督你的。
有人在调侃,让裴闻靳带小姑娘走,说小姑娘都快急哭了。
唐远的视线穿过躁||动的气流落在男人身上,就他穿着西装打领带,还是一贯的严谨,不苟言笑,那样子像是随时都会去参加一场会议,跟这里奢侈|放|纵的环境显得尤其格格不入,加上那份|禁||欲|的气质,活脱脱就是一个另类,没法让人无视。
唐远看到那小姑娘把手伸到了男人的领带那里,想给他把领带取下来,也有可能是想试探着勾住他的脖子亲上去。
等到唐远反应过来时,他手里的杯子已经被他大力扣在了桌上,出的声响很大,却被周围突然变大的嘈杂声给遮盖住了。
因为小姑娘已经成功勾住了裴闻靳的脖子。
在场的都露出点儿恶趣味,一向|禁||欲|的裴秘书这次要破例了?
唐远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有什么就要生了,他把杯底的果汁喝完,后背离开沙,身子坐直了起来,脑子里的某根弦绷得紧紧的。
唐寅懒洋洋的说,“平时出来玩的时候,我这个秘书都不让哪个近身,这次看来是真合胃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