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郁杨一乐,信口胡扯,“我妈要是不把钱包给我,我就撒泼耍赖,赌气绝食,离家出走……”
“本事了你,还离家出走。”周向兰不由的笑了。
三奶奶很乐呵,“杨杨离家出走没事,她从小就会离家出走,小时候啊,她和我生了气,就一个人跑到外头坐着,到饭点出去叫她几回,她就耷拉着小脑袋回家了。她舅笑话她,‘杨杨离家出走回来了?’她不理她舅……”
三奶奶和周向兰以为齐郁杨是开玩笑,却不知道齐郁杨是真的要改造齐铁庚、余小妮这对包子爹妈了。
余老头余老太那家人是极品,可要是没有这对香喷喷的大肉包子惯着,也到不了这一步。
王招弟回家以后果然闹腾开了,连余老太都压制不住,这天余家一直吵到了半夜,左邻右舍支着耳朵听,听够了笑话。
过了两天,嫁到十里堡的余清芳拉着她的女儿小线来了,“杨杨,那天你给了六十多块,我用了十多块,这五十块你还拿着。”
余清芳有点不好意思,“杨杨,我手头一个活钱也没有,那十几块我攒攒,攒够了就还你。”
齐郁杨摸摸小线瘦瘦的脸颊,“那十几块我不要了,就算是我给小线的零花钱吧。”
“那咋能行?”余清芳过意不去。
齐郁杨拿奶糖给小线吃,“你就别和我客气了。”
“那我不客气了,谢谢你啊杨杨。”余清芳很感激。
十几块钱,这要是放到二十一世纪,是不值一提的小钱。可八十年代的物价低,一瓶茅台酒才八块钱,这十几块钱能买两瓶茅台了。
小线是个害羞内向的孩子,齐郁杨抱着她哄她吃糖,“大姐,小线轻的像羽毛一样。”
余清芳眼圈一红,“小线这孩子……唉,家里条件不好,孩子吃的不行……”
齐郁杨不由的摇头。
八十年代了,农村只是不富裕,不是吃不上饭好吗。
“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不饱哪行。”齐郁杨委婉的道。
余清芳揉揉眼睛,看样子是要哭了。
周向兰端了碗水过来放下,叹气道:“小线这孩子也太瘦了。清芳,这是你三奶奶出去串门了,不在家,要是看见小线这样,不定得多难受呢。”
周向兰从齐郁杨怀里抱过小线,轻轻拍了几下,“小线奶奶家也不是吃不上饭的人家,就是重男轻女。唉,自己的亲生骨肉,咋舍得呢?”
余清芳边哭边说,“小线还算好的,总算生下来了,也活下来了。婶子你不知道,现在计划生育抓得紧,好多人打胎,还有人生下女娃就……就淹死了……”
大夏天的,齐郁杨背上凉。
她心里沉甸甸的,随便找了个借口,出屋透口气。
余清芳追着她出来,见旁边没人,小声的、胆怯的道:“我才回家了一趟,奶和妈把这些天的事都告诉我了。杨杨啊,你,你咋不知道向着自己人哩,有工作不给铁蛋,大娃二娃又不是你亲表弟……”
齐郁杨心情更加不好,皱眉打断她,“你是做母亲的人了,关心下自己的孩子比较好。小线这么瘦,身体这么弱,你得想想办法。”
余清芳茫然,“我能有啥办法?我婆婆厉害,家里的吃食她全锁着,就饭时能吃饭,还是我婆婆给分的。我能省给小线一口,就省给她一口,我还能有啥办法?杨杨,这工作的事……”
齐郁杨问她,“大姐,小线有病,你要是回家借钱,姥会给你多少?大舅妈会给你多少?会给你几十块钱,不用你还吗?”
余清芳愣了愣,“不,不会吧?”
她是余仁和张桂凤最大的孩子。张桂凤头胎生了个闺女,满心不高兴,对余清芳不是对就是骂,从她会走路起就拿她当劳动力使,从她记事起,她就像个牲口似的从早干到晚。长大了,余老太收了笔彩礼把她嫁了,婆婆厉害,她在婆婆手里讨生活,日子比娘家更艰难。她自己过的苦,也就没觉得小线比她更惨,小线至少还有她这个当妈的护着不是?今天被齐郁杨当面问了,余清芳仔细一想,还真没觉得余老太、张桂凤和她有几十块钱的交情,能借给她几十块钱不用还。
齐郁杨没好气,“那你干嘛还替她们说话?你要是有闲功夫,多替你女儿想想好吗。”
余清芳嚅喃,“我,我……我也是为你着想,小姑姑小姑父回来了,肯定得说你。”
“我爸我妈只有我一个女儿,很疼我的,你想多了。”齐郁杨语气淡淡的。
余清芳没话可说了。
她拉着小线走的时候,一脸歉意。
齐郁杨把五十块钱交给周向兰,“大姐,这个钱我存到舅妈这里了,以后你如果有急事,又借不到钱,就来找舅妈。”
余清芳点点头,抹着眼泪走了。
“清芳这孩子,从小被她妈打怕了,可怜啊。”周向兰叹息。
齐郁杨道:“是很可怜。”
在原书里,余清芳就是个可怜人,整天除了干活就是干活,愚昧无知,软弱无能,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保护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