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倾珞想了想,道:“我知道他在那里了。”
冉倾珞和史云扬一同来到一幢吊脚楼前,史云扬认得这栋房子就是阿巧生前的居所。两人正要进去,忽然听见屋内传出韩仑的声音。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诗描绘了多么美的爱情,多么美的海誓山盟。可这大概是史云扬和冉倾珞听过的最为悲伤的一诗了。韩仑不是读出来的,而是哭出来的。那声音何其悲痛,何其椎心泣血。
史云扬和冉倾珞顿了顿足,思忖了半晌,还是踏上了上楼的木梯。一进门口,便看见韩仑坐在阿巧的床上饮酒,他抱着酒坛子,仰头狂饮,地面上已经凌乱地堆了十几个空酒坛子。韩仑满眼通红,显然是一夜未眠。
冉倾珞走过去将地上的酒瓶摆好,走到他的身边,韩仑却好像没看到一样,仍旧是抱酒痛饮。泪水混着酒水咽下,也不知他喝下的酒是不是全是苦涩滋味。
冉倾珞要去夺他手中的酒坛,韩仑却不依,抱着坛子侧到一边又开始喝。冉倾珞眼睛也红了,认识韩仑以来,他从来没见过韩仑这般伤心过。平时的他学识渊博,敢于尝试,但是很多时候又是纸上谈兵,没有经验。像他这样的大少爷又几时为别人伤心流泪过。冉倾珞尝过想念一个人和别离一个人的痛苦,那种苦,她一辈子都不想再尝。
冉倾珞道:“韩公子,我知道阿巧妹妹走了,你很伤心。但是你却不该如此糟践自己的身体。酒能解千愁,可酒又何尝不是徒增了许多愁。你不要再喝了,把酒给我。”
韩仑道:“不会有人明白的,不会有人明白的。有些东西真的是失去了之后才追悔莫及。若不是因为我,哪会有这么多的事,阿巧又怎么会丧命。”
冉倾珞道:“人间真情,本就没有什么对错可言。阿巧妹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她没有什么错。而你,你也有被爱的权利。又有什么错。”
韩仑道:“没错,也许这辈子来这云南苗疆是最为错误的一个决定。”
冉倾珞摇摇头,道:“也是最正确的决定,不是吗?我想她在天有灵,见到你为她如此,她会很开心的。但是这酒是不能再喝了。”冉倾珞从韩仑手中拿过了坛子,这一回韩仑没有拒绝,只是呆呆地出神。
冉倾珞叹了口气,她将自己耳朵上的两只纯银耳坠摘下来,放到韩仑掌心里,道:“这是第一次见到阿巧妹妹的时候她送给我的。我把它给你,想她的时候就看看吧,阿巧是个很乖巧的女孩子,不要忘了她。”
韩仑看着掌心处的一对耳坠,晶莹闪烁,泛着亮晶晶的银光。韩仑又想起初次见到阿巧的时候,阿巧像只百灵鸟,蹦蹦跳跳的越过溪流,来到他们面前,浅浅的施上一礼,说道:“四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辛苦了,前面不远处便是我们的寨子,请四位客人去喝喝茶可好啊?”
往事一幕幕,翻阅出来虽是无限的甜蜜,可也是无限的伤痛。
冉倾珞和史云扬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一直陪在他身边。
忽然,村寨内暴出一阵强烈的人潮涌动。许多人的喊声,各种金属碰撞的声音嘈杂不已。
史云扬道:“韩仑,你好好休息,我们出去看看。别喝酒了。”
韩仑点点头,径自躺过身去睡了,现在即使是爆战争,生洪灾,他也一点都不在乎。仿佛这个世界都与他无关,他现在睡在阿巧的床上,轻轻地嗅着阿巧残留的味道,沉沦于他的伤心海洋之中。
史云扬和冉倾珞出了门,现许许多多的村民拿着锄头,扛着铁锹,手中拖着砍刀弯刀,匆匆向门口跑去。冉倾珞拦住一个人问道:“怎么了?生什么事了?”
那人慌慌张张的道:“乌蛮的人打过来了,使者若是不方便,就赶紧避一避,这些人根本不讲道理的。”
冉倾珞道了声谢,那人就一脸义愤地朝着山寨门口去了。冉倾珞对史云扬说道:“这些人恐怕是为了鬼神之祭来的。我们且去看看。”
史云扬点点头,便和冉倾珞一路快速的向山寨门口走去。
等到了苗寨门口,两人现此时两边已经拥满了人,水泄不通。山寨外边也是黑压压的一片人马,前面领头的打了一面黑旗,上面绣着一个鬼头。身后的人个个都是拿着弯刀,训练有素。
两人走近,白蛮众人立即有人喊道:“使者来了,让路!”白蛮族上千人顿时便给冉倾珞二人让出一条路来。两人走到这众人的的面前,现罗啸成却早已经在哪儿了。他一把大斧头深深地砍进门口的一块巨型镰石上,自己就躺在斧柄之上喝酒。那些乌蛮人虽然一个个凶神恶煞,蠢蠢欲动。但是罗啸成就像是一座大山阻隔在乌蛮与白蛮之间,双方谁也无法先动手。
此时村长也在山门之前,他虽然已经年近古稀,但是此时手中提的却不是拐杖,而是砍刀。
冉倾珞站到了寨子前,白蛮人的心都顿时放松了不少。此时那乌蛮族中却也让出了一条路,从中走出一个衣着华丽的人。这人便是那日在鸿蒙谷中见过的巫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