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飞快的追上曲向向,继续他的梁氏说教。
到了家,曲向向闷声把车停好,拿了书包上楼。
梁建兵喊了声,她蔫蔫的应答,不像平时那么朝气蓬勃。
眼看儿子后脚进门,梁建兵把人叫住,“惹向向生气了?”
梁正比窦娥还冤,“老梁同志,天地良心,我疼她还来不及呢。”
梁建兵抓起手里的扫帚抽过去。
卧槽!
梁正从自行车左边绕到右边,再绕回左边,躲着挥过来的扫帚,“搞毛线啊,三天不打我,骨头就痒还是怎么着?”
梁建兵气急败坏,“别他妈跟你老子贫,让你护着你妹,你护了吗?啊?”
梁正脱口而出,“护了啊,我怎么没护,我对她比对我马子还上心。”
说完就将自行车往院子里一丟,准备逃命。
梁建兵把院门一关,冷飕飕的看着兔崽子,“厉害啊,梁正同学,我是不是该给你整备办酒的钱了?”
大门被拦,梁正只能采取迂回战术,他一本正经,“我说的是以前的,早就分了。”
梁建兵哼了声,“现在呢?”
梁正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现在当然以学业为主。”
梁建兵当他放屁。
梁正脱下校服外套绕成团,以投篮的姿势懒懒一抛,外套准确被他丢进了自行车前的筐子里面,“爸,根据科学依据,15到18岁,就这个年龄段啊,人人都会处于青春叛逆期。”
“一进入青春叛逆期,就开始不跟家长分享事情了,正常的,哪家小孩都这样,要淡定点。”
“青春叛逆期”这几个字就跟平地一声雷似的,梁建兵脸上的肌||肉|抽||动,声音刻意压低,“向向在学校里跟男孩子早恋了?”
梁正抖腿的动作一停,他伸出舌尖抵了下牙齿,“没吧。”
“那她放假了,怎么会不高兴?”
梁正打哈哈,“女人心,海底针,我哪儿知道啊。”
“老梁,你也别太担心,这不还有我嘛,我能让人欺负她?不能够。”
没理会儿子的吊儿郎当,梁建兵的眉头皱了起来,那孩子在学习上从来没有问题。
对着他一个大老爷们,她也不会掏心窝子。
要是她妈妈没跟人走……
“哎!”
梁建兵手叉着腰来回走动,脑子里想这想那,等他回过神来,儿子已经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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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长假在曲向向跟梁正的冷战中拉开帷幕。
过去的这些年,他俩冷战过很多次,最长记录是一个礼拜,至今没有打破。
这次也不例外。
当晚,梁正就拿着一根棒棒冰进了曲向向的房间,特地挑了她最喜欢的黄色。
曲向向在做习题,解题思路写了大半张草稿纸,还没写完,钢笔漏墨水,沾到她的手指上面,她也没管。
梁正瞥了眼,“那破笔早该扔了。”
曲向向不搭理,沙沙沙声在她的指间持续不止。
白壳电风扇呼呼的吹着风,却没什么凉意。
她压着桌子的胳膊底下已经汗湿一片。
一只灰不溜秋的蛾子飞过来,绕过做作业的女孩,一头栽到灯罩底下,跟几只小飞虫结伴玩耍。
梁正看到曲向向的脖子上汗涔涔的,靠左耳那边趴着一只麻蚊子,喝多了,瘫在那儿消食呢。
他眯眼,伸手就是一下。
“啪——”
曲向向脖子上突然一麻,伴随着冰凉凉的触感,吓得她的手一抖,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受惊的线条。
她扭头,乌溜溜的杏眼瞪过去。
梁正举起那只手,掌心对着她,上面有一具麻蚊子尸体,以及一滩血。
曲向向,“……”
梁正看形势不错,是个和好的氛围,就把棒棒冰藏到背后,跟平时一样,让曲向向猜在哪只手上。
曲向向把稿纸跟习题册收到一边,上卫生间里洗掉手上的墨水回来,说,“左。”
每次都是这个答案。
梁正抽抽嘴,这死丫头只愿意在学习上动脑子,私下里懒得要命,他担忧的摇头,“妹啊,你这么懒,以后没人要可咋整唷?”
曲向向甩出一个固定答案,“我工作了,能养活自己。”
“不找婆家?”梁正啧啧,“哥还以为你和这个年纪的其他小姑娘一样,很向往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呢。”
曲向向像是没听出他的调侃,抿抿嘴,认真的说,“可遇不可求。”
梁正竖起大拇指,“曲老师。”
曲向向把梁正的左胳膊拽到前面,拿走他手里的棒棒冰。
说她懒,他还不是一样,每次都把东西放在左手。
梁正打开纱窗,将灯罩底下的蛾子赶出去,又弄死那几只小飞虫,“好了,不生气了啊,放学那会儿是哥乱说,哥跟你道歉。”
他在小板凳上坐下来,翘着二郎腿,抖的很惬意,“你没看上那个姓陆的,你是班长后遗症作。”
初中三年,丫头一直是班长,管纪律,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大道理一箩筐接一箩筐,他烦的要死,又打不得。
好不容易撑到初中毕业,结果高中还要一个学校。
这不是天要亡他吗?
梁正求啊,菩萨耶稣玉皇大帝观世音,什么都求,不知道哪个神仙听见了,丫头高中可算是没再当班长。
估计是厌了,只要了个课代表当当。
今天这事儿梁正咂摸过,丫头当久了班长,习惯背负班级荣辱的大任,可不就是下意识的爱护同学,助人为乐四个大字早就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那出入证不管是谁的,被她看到了,她都会以最快的速度给人送过去。
不是陆续有多特殊。
梁正摸着嘴角,无声的笑笑,他的妹妹是一个热心肠的好姑娘啊。
当然,仅限于原则跟底线以内。
想起那个陆续,梁正的眉毛桀骜的上挑,那小子比他还傲,他起码有看得起的人,对方谁也看不起,谁也不放在眼里,吊炸了。
就目前来看,向向跟他都没说过几句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同学以外的展。
不对!
梁正眼皮一跳,好像陆续只跟向向说话,别人说话都不鸟,这不得了,要坏事儿。
他心下波涛汹涌,面上若有所思,以后我得多留个心眼。
曲向向吸溜着棒棒冰,“哥,补课是什么时候?”
“后天。”梁正的思绪回笼,干练流畅的下巴抬了抬,“去嘉年华。”
曲向向噢了声。
放假了,梁叔的文具店生意应该会不错,晚上关店门的时间会晚一些,梁正大可以带刘莹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不那么做,随他去。
曲向向把棒棒冰的颜色吸淡了些,嘴巴都白了,她呼口气,“我明天去爬山,天热,我打算早点出门,下午五六点回来,钥匙我会挂身上,你白天想出去玩就出去玩,不用在家给我看门。”
“去呗。”梁正抖着腿,煞有其事的说,“山里有豺狼,小心把你抓去生小狼崽。”
“……”幼稚。
陆续将视线从小花猫脸上撤离,抬眼转向窗户那里。
他是单眼皮,眼睛狭长,眼尾上挑,没有表情的时候看人很凶。
杵那儿的男生既尴尬又害怕,灰溜溜的走了。
曲向向松口气,她欲要说话,就看见陆续把书包放到课桌上,撸起校服袖子,露出白皙精实的小臂。
左边小臂内侧有道疤,三四厘米长,泛着浅粉色,像是利器划拉出来的。
曲向向多看了两眼。
陆续将书包丟回课桌上,出“砰”地声响。
她望着他去角落里拿扫帚,猛地一个激灵。
开学这么长时间了,之前他都不跟人说话,今天又是说话,又是打扫卫生,好像也没那么拒人千里。
可能是慢热?
也有可能只是不善于表达情感,不知道怎么跟别人相处,其实人很好。
教室里很快就被挪动桌椅的声音充斥,稀稀拉拉的响着。
曲向向她妈刚走的那一年,她怕梁叔不要她,就表现的既乖巧又懂事,慢慢养成了那样的性子。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从来不让梁叔过问。
而且很小就学会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想让自己显得更有价值,而不是吃白饭的。
她干起活来手脚麻利,很快就跟另一边的陆续碰头。
两个人身上都有花露水味,一个味道,有种莫名的亲近。
“咳,咳咳。”
陆续低低的咳嗽,他的眉头皱在一起,背部弓出难受的弧度。
宽厚的肩膀轻颤,随着每一下咳嗽,额前碎都晃过好看的眉眼,留下一片阴影。
曲向向小声嘀咕,“板蓝根还是有用的,我已经不怎么咳了,再不行就泡感冒颗粒,越拖越难好。”
陆续没什么反应。
扫完教室,陆续就沉默的拎着书包走了。
曲向向蹬蹬蹬的奔跑着下楼,满脑子都是她的炸鸡排跟卓一航,嘴里不自觉的哼起最喜欢的一歌。
——《简单爱》。
她一路往停放自行车的地方奔,一路小声哼唱。
“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爱能不能够永远单纯没有悲哀,我想带你……”
曲向向仓皇刹住车,跟一手搁在自行车把手上面,一手拿着耳机,正要往耳朵里塞的陆续大眼看小眼。
曲向向窘的满脸通红,等她回过神来,陆续已经骑上自行车出了学校。
她靠着自行车,唉声叹气。
——我是个音痴,五音不全,唱歌很不好听,陆续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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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快九点的时候,梁正打完老虎机,回来了,没敢走大门口,翻院墙进来的。
自以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骗过他老子,还是被打的满院子上蹿下跳。
二楼的曲向向推开窗户,“梁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