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猛烈,隔着数十里的距离,李幕遮都感觉到一股扑面的灼热,好像那股火就要烧到他脸上来了一样。
邱展元立在窗前,却是一脸享受的姿态,不停地深呼吸,空气中似乎若有若无的飘来熟米的味道。
李幕遮有些痛心:“近百万石粮食,就这么烧了?”
沐堂堂:“江南数百万百姓遭灾挨饿,你们这样做简直丧尽天良。”
顾青瓷:“确实毫无人性。”
宁小鱼:“就是畜牲。”
汤够:“畜牲都不如,人渣!”
邱展元转身:“骂得好,邱某也是这么认为的。粮食本就来之不易,更何况此番江南遭灾,无数百姓流离失所,饥寒交迫……可是!”
邱展元忽然大义凛然起来,语调也高了好几度:“……有些人却为了一己私欲,枉顾百姓死活,不胆侵吞赈灾粮款,还决堤淹城,意图抬升粮价,以图巨利。如今阴谋败露,竟然铤而走险,放火烧粮……简直人神共愤!”
这场表演简直满分,无论是情绪、动作还是语气都异常准确,充分地展示了身为一个有良知、极具正主感的大明商人形象。甚至于邱展元的眼眶中已经满含泪水,随时会潸然泪下。
说到情深处,邱展元胸膛中积攒的怒气,终于压抑不住,指着李幕遮喝骂道:“李幕遮,你犯下这种泼天大罪,难道就没有一点点一悔过之心吗!”
李幕遮忍不住鼓掌,笑道:“我不是没见过自欺欺人的人,但是演到你这种地步的,还真的天下少见。”
沐堂堂也是叹为观止,她自幼生长在官宦之家,从小见识到的稀奇古怪的官员与富商也不知道多少,但是邱展元这一款还真的是第一次见。
顾青瓷干脆就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人,下意识地被带跑偏了,脑子还犹豫了一下,难道真的是李幕遮背着他们跟于从恩把赈灾粮侵吞了。转念一想,不对啊,他们是一起下的江南,一起见的于从恩,之后的时间也都在一起,李幕遮哪有那个时间啊。
宁小鱼一开始就看这位邱展元不爽,所以他在说什么,完全没放在心上。
汤够一直以来打定的主意是不管别人说什么,他只相信李幕遮。
徐陵城在旁边默不作声,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被误伤。
邱展元兴致刚起,此时还处于飙戏的状态,听到李幕遮的话,愈怒火中烧:“这些事桩桩件件,哪一条不是丧心病狂,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李幕遮抬起头:“对,是我做的,那邱掌柜想怎么处置我?”
顾青瓷:“当家的,你说什么呢。”
宁小鱼:“就是这种事怎么能乱认呢。”
汤够:“当家的,你要是说不过他,那就把他交给我,保证他以后都说不了话。”
沐堂堂:“别添乱了,你们当家的戏瘾也上来了,一直没机会跟别人飙戏,今天是碰到好对手了。”
顾青瓷他们三人都一脸无语。
邱展元见李幕遮接招了,脸上闪过一抹病态的红晕,整个人更加兴奋了:“邱某不过是一介商人,并没有处置你的权力。你虽然罪恶滔天,邱某却不能擅自杀了你,而是要把你移送应天府三司衙门,让他们正大光明地将你绳之于法。”
李幕遮明白了:“你们是知道钦差于大人如今不在金陵,所以才想借这个机会把罪名钉死在我身上吧。”
“你不要再狡辩了,我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
邱展元拍了拍手,只见几个阁楼侍卫提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
“这箱子里的,都是你和于从恩一起侵吞赈灾粮的罪证。”
邱展元指了指箱子,接着又指了指边上的徐陵城:“他就是证人。”
李幕遮:“这个证人选得不太好,他跟我们也就是泛泛之交,对我们所知也少得可怜,能做什么证。”
邱展元:“他亲眼看见你们放火烧了粮仓,也是他带人把你们当场抓住的。”
李幕遮:“嗯,这个倒也算合理,勉强能让人信服。但之前罪名呢,你打算上哪儿找证人?”
“不是我找证人,而是那些人看不惯你们这种滔天罪行,主动站出来指认你们。”
邱展元纠正李幕遮的说法后,接着说道:“还有就是在大理寺牢狱里的,前清水县知县马崇瑞,他指证你和于从恩,以及前清水县主薄方成纲三方勾结,不但侵吞赈灾钱粮,还设计栽脏陷害了他。”
李幕遮不得不承认:“这个证人确实有点厉害,不过他本身也是嫌疑人,说的话有可能是出于报复,完全缺乏公正客观的立场,同样也没有什么实证。”
“你还真是生了一张利嘴,那接下来这个证人,我看你还能怎么狡辩。”邱展元扭头叫了一声,“出来吧,再见一见你的老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