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桥关下,宋军大营,赵光义忙的焦头烂额,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半个月功夫人瘦了一大圈。真的,可勤政了,军一级以上的调动,必须得由他亲自指挥,都快忙死他了。
当然,如果他不指挥的话,说不定早就打退耶律洼了。
此时的赵光义很暴躁,任何人跟他说话最好都要陪一点小心,否则挨一顿板子都是轻的。
“凭什么!凭什么!!朕是官家,朕是皇帝!明明朕下令不得轻举妄动,为什么天雄军会跟着符彦卿走?符彦卿凭什么带走天雄军,他那个老东西现在身上已经没有一官半职了!韩重赟这个节度使是吃干饭的么?他这是……乱臣贼子!几乎坏我大业!”
身边服侍的人谁也不敢大声说话,全都鹌鹑一样的缩着脑袋,这样的话,赵光义都已经骂了一整天了。
门口报信的太监苦着脸侯在外面,他是抽签抽着的这个活,现在恨不得把自己的手给剁了,可是军情紧急,他又不敢不来报,只好哆哆嗦嗦地道:“官……官家。李将军求见。”
“哪个李将军?”
“是昭义军节度使,李继勋将军。”
昭义军,这是天底下少数还剩下的几个实权节度使了,同样也是赵匡胤义社的十兄弟,负责镇守潞州城,接替的乃是造反赵匡胤的那个李筠,权利可以说极大。
“他来干什么?”
“他说……他说他来请战,要带兵去幽州,还说将士们大多都是此心,您再不允许的话,他就弹压不住了。”
赵光义听完劈头盖脸的就将眼里看得见的东西全都砸向了这倒霉蛋,大骂道:“乱臣贼子!全都是乱臣贼子!你……你告诉他,就说我身体不适,已经安歇了,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是。”
符彦卿无令而走,对赵光义来说所造成的影响压根就不是军事上的,而是政治上的,这差不多就相当于把赵光义的面皮撕下来踩一样了。
赵光义得位不正,又向来没有军功,威望什么的根本就不足以服众,甚至不得不依靠他的老冤家赵普来给他撑着,禁军将士和新军将士倒是还好些,可那些地方节度使,一个个的怕是都对他有着不小的心思。
五代以来,向来如此。
这也是他不得不御驾亲征的理由,他现在根本就不敢也不可能将这么大的军权交给任何一人,而仗着外部契丹的压力,也确实是他统合军队,控制军队,最好的时机。
打契丹什么时候打不行啊,等天气转暖了他们自然就颓了,借着这机会在各军之中安插自己人,抢下那些骄兵悍将的权利,才是重中之重,你们特么的为我打仗,我都不急,你们急个鸟?一个个的那么暴躁,老百姓也知道的道理,干活不由东,累死也无功,怎么这帮将军都不懂呢?
我是不想去救孙悦么?我这不是没打过去么,咱不得慢慢打么,怎么就不理解我的这一片苦心呢。
本来他是勉强压得住的,毕竟他赵光义不是柴宗训那样的小屁孩,而且一人之下混了十年,自有一套班底,加之皇权的一点敬畏,这帮将领们就算是敢怒也没人敢言,君命难违,便是韩崇训亲儿子都搭里暂时也没招。
谁成想,蹦出来符彦卿这么个货,这老东西消停这么长时间都没碰过军权,赵光义自己都快把这老货给忘了。
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了,将军们这才意识到,原来皇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家说走就走,你不是也没什么招么?本来就没人服气他,符彦卿正好就当了这么一把出头鸟,算是给别人打样了。
这不,李继勋就坐不住了。
李继勋代表着的可绝不仅仅是他自己这么个昭义军节度使,人家背后站着的是特么一整套赵匡胤时期的实权节度使,什么石守信啊刘光义啊,韩令坤啊之类的,都在这瞅着呢。
赵光义头疼啊,头疼的眼睛都跟着往外冒火,枯枯地坐在白虎椅子上思考着明天跟李继勋见面应该怎么说,用什么态度说,太强硬了肯定不行,可太和蔼可亲了却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