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这种活,干好了自然是大功一件,可要是干不好,那就是掉脑袋的活了,假途灭虢这种计策一千多年了,除非荆南人集体智障了,否则根本就不可能识破不了,恼羞成怒砍杀信使的可能性可以说是极大,而以孙悦的才能和年纪,根本就没有必要冒这种九死一生的危险,去博这种功劳。
在慕容延钊看来,李处耘这是在公报私仇,就因为孙悦刚才跟自己说了两句话,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他就要逼迫孙悦去送死!
别说孙家跟他们家是世交,就算孙悦是他第一次见面不认识的一个人,他也不可能同意,否则他这个主帅以后还怎么混?他天下第一军人不要面子的么?
“本帅没记错的话,孙都监才年方十一吧,如此国之重担,压在一个孩子身上,未免有些儿戏了吧,李监还是换一个人吧。”
“慕容大帅此言诧异,不管他今年多大,既然穿着枢密院的官服,就不再是个孩子,这里是军营,难道还要讲什么尊老爱幼不成?孙都监乃是我大宋的第一神童,一代娇子,让他去,正好让荆南的土包子们看看,我大宋的人杰地灵。”
慕容延钊闻言双眼微眯,惨白的脸色晕起一坨红来,双手握拳上面根根青筋直冒,沉声道:“孙都监应该只是一军都监吧,他在枢密院官职几品?这等国使之事,让他这样的芝麻小官去做,不合适,莫让高继冲误以为咱们大宋目中无人,我看这样吧,我军久在山南,对荆南的风土人情熟悉一些,还是我来派人去做这个信使吧。”
李处耘道:“大帅此言差矣,孙都监官职虽低,却是赵枢密亲自收下的亲传弟子,让他去出使,才正显得我大宋的诚意啊,当然,若是孙都监胆小怕死,不愿意去做这个信使,那也没什么,我再换一个人就是了。”
说着,李处耘笑呵呵地看着孙悦。
凭他对孙悦的印象,这孩子是个怕死的性子,赵普让他随军他都扭扭捏捏的不愿意,何况是出使呢?更何况,他是铁打的前程,登天的路子,确实犯不上为了这么点微末之功玩命。
他也不是非逼孙悦去送死,只要孙悦在这大帐之中说一个怕字,他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堂堂枢密院神童,赵普的亲传弟子,军帐之中居然怕死,一个怂字怕是要跟着他一辈子了,不敢说断他的青云路,耽误他个三年五载总是没问题的。
这道理,慕容延钊当然也明白,闻言勃然大怒,狠狠一拍桌子,双目中凶光连连,大吼道:“姓李的,老子特娘的是不是给你点脸了,真以为本帅是泥捏的不成?”
慕容延钊毕竟是沙场老将,这一怒,只觉得滔天的杀意扑面而来,孙悦离着八丈远都能感觉得到,只可惜,他的身体确实不行了,如果吼完之后没有捂着嘴一顿咳嗽的话,气势就更足了。
李处耘可不是几十年后只知道读书的文人,说实话他本质上到底算不算文人都不好说,这样的气势自然吓不到他,反而见了慕容延钊一边咳嗽一边吐血的惨样,眼角闪过一丝不屑来,冷哼道:
“哼,大帅这是何意,本监军可是听不懂了,送信么,凭什么别人去得,他孙悦就去不得?这事本就是我这个监军的权责,本监实是不知,大帅生的是哪门子闲气,况且孙都监是我枢密院的人,你这般为他出头作甚?孙悦!本监问你,你是不是不敢去?”
孙悦施施然站起,微微行了一礼,道:“大帅,您别气坏了身子,国之大事,义不容辞,我孙悦又不是贪生怕死的无用小人,我去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