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默然无语,一个是因为惧怕,一个是因为专注,车中陷入了诡异的安静,气氛压抑的怕人。
半晌,文剑荆终于批阅好手中的文件,眼中罕见地闪过一丝疲惫,当然正襟危坐的华泽景并没有看到,文剑荆关掉光屏,开始揉起了自己的睛明穴。
华泽景头偏过去偷偷瞥了一眼文剑荆,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文叔叔,请问,请问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文剑荆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也没有丝毫想要开口的意思,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华泽景的话,又或者根本不想搭理华泽景。
然而,面对文剑荆的无视,华泽景虽然脸现尴尬,却不敢升起丝毫怒意,只是端坐在文剑荆的旁边,不敢再开口出一言。也许只有对一个人惧怕到了骨子里,才会连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尊和骄傲都不要吧。
过了许久,文剑荆停下手中的动作,重新睁开眼,眼中已然没有了疲惫,有的只是坚定和肃正。
“你知道你们华家这十几代为什么愈来愈不如从前吗?”文剑荆突然开口。
华泽景先是一愣,随后脸上现出一丝尴尬,确实,近四千年以来,华家在赫域十一家中的地位是一日不如一日,对外的扩展完全陷入了停滞,只能守着自己在赫域的自留地,虽然每年都有参加赫域十一家的会议,可是他的父亲——当代华家家主几乎都没有言权,说实话,如果不是他面前的这位文家家主文剑荆时不时帮衬一下华家,华家甚至有可能会成为近万年以来第一个跌出赫域十一家的家族。
“回文叔叔的话,华家的衰弱是因为四千年前在伟大革命中站错了队伍,遭到了艾尔丹顿的打压,这才造成了华家今后几代的孱弱,恶性循环之下才会衰落至此。”华泽景考虑片刻,谨慎地说道。
“这不是你们衰落的借口。”文剑荆的语气突然转冷,“当年的站队问题,赫域十一家中有四家都受到了艾尔丹顿的清理,其中包括文家,可是经过四千年的展,真正衰落下去的却只有你们华家,这其中的原因,你们心里明白,都不敢说吗?”
华泽景的脸色苍白,嘴唇蠕动,支吾半天,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文剑荆冷哼一声:“自从四千年前的清理事件之后,你们华家的人看似依然尊享赫域十一家的地位,子弟在外面也是尽展贵族之傲,可事实上,你们骨子里却都是一群孬种。”
面对文剑荆近似侮辱的话语,华泽景虽然脸色苍白,却依然不敢出声反驳一句。
“今日之事,你大错已铸,我不多言,你自己回去反省吧。”
听到这里,华泽景的脸色忽地由白转红,脸上挣扎良久,终于狠下决心说道:“文叔叔,我不明白,今日之事我错在哪里?”
文剑荆冷冷地直视前方,脸上没有丝毫波动,似乎意料到华泽景会有此一问:“其一,贵族之道,在品德在言行,你今日居高临下,赫域十一家的底蕴尽失,乃暴露你华家外强中干,于后事有害无益;其二,政治之道,岁大敌当前亦声色不动,你气急败坏,展阴谋于人前,于你自身有害无益;其三,为人之道,在平淡在心静,如此才能看清事物本质,事实真相,不被表象所迷惑,你盲目仇恨,不留后路,赫域亦要为你承担后果。”
文剑荆一条一条,将华泽景的错误列出,华泽景被越说越心乱,越说脸色越是苍白。
“你身为华家嫡长子,下一任华家家主,亲王爵位,却不思进取,技艺荒废,二十八年方才有四阶之能,于整个赫域十一家的嫡系中亦是落后,我文家临川临柳今年早先已然双双升至四阶,然而他们比你年轻四五岁,你又有何面目承袭爵位,面对华家家众?再者,江修身为陈安之徒,盲目交恶,只会令凯尔特与托森克拍手称快,只此数条,我便可以召开十一人议会,罢免你华家嫡长子之位。”
文剑荆虽然脸色平静,话音平淡,可是话语中的意思却让华泽景不寒而栗,他猛地抬起头,双眼通红地望着文剑荆:“文叔叔,我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我父亲与您更是生死之交,你居然要为了一个陌生人而罢黜我的继承人身份,您甚至为了他的事情逼着玉音进了血色禁地,你何至忍心于此!?何至于此?”
“为小情而坏大局,非一家之主所为。至于文玉音进入血色禁地之事,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与我无关,与江修无关,与你亦无关,你已快有家室,许家亦是积弱之家,许子曰其人有大智慧,其妹亦是上等聪慧之人,宜室宜家,可与你相互扶持,待你性格磨砺,将来为此不可成大器,中兴华家。”文剑荆的与其没有丝毫波动,“不必问我何至于此,你今日之事我且当做没看见,你回去当反思再三,若还愚蠢之至,迁怒江修,自取其辱,那我也不会再包庇与你。”
……
悬浮车无声无息地停在了华家在伊兰达星的住宅处,华泽景推门而出,就在要关上门的一霎那,华泽景忽地问道:“文叔叔,玉音现在如何?”
“已从血色禁地破关。”
车门无声无息地关上,悬浮车启动,飞远,只留下华泽景一个人还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