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前院,我就随手关了大门,还迅速地关掉了客厅里的五盏灯,几乎与此同时,我站到了客屋的一个角落里,拿起了前天在后屋无意找到的一根木棍,背靠着墙壁,双手紧抓着木棍的一头。在门和我之间是我的书桌,上面放着一堆书,现在成了我的掩体。眼前一片漆黑,我一时什么也看不见,但过了几分钟,我的双眼似乎习惯了黑暗,客厅的轮廓渐渐地跟着浮现出来,最后连窗框也隐约可见了。又过了几分钟,大门和前院的两扇窗也渐渐清晰起来,我十分的满意,我想如果真的有人朝着我这里走来的话,我就在暗中监视他们,看他们想干什么。
正如我的猜测,码头那边传来了独木舟被拖上岸的声音,甚至还能听到把船桨放进独木舟时出的“咯咯”声,接着,便是一片死寂,我不由地想到,会有两个人大概正蹑手蹑脚朝着我的屋子走来。
这时,客厅里的空气好像凝结了,我近乎无法喘息,确实,我觉得万分恐惧,但我保证,我并没有因为恐惧而丧失理智。我只是觉得自己处于一种极其怪异的精神状态:肉体上的恐惧似乎已不再影响我的内在情绪。我固然觉得恐惧,双手紧握着木棍,与此同时,我觉得要单单靠这根木棍来对付那两个神秘的人,实在是不可能的。说真的,我仿佛觉得我不是生活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里,眼前生的一切好像既和我有关,又和我无关。我只是个旁观者,但又不得不参与其中。总之,这天夜里,我的感觉太混乱了,太怪诞,说不清楚为什么,但不管怎么说,我至死都不会忘记这种可怕的恐惧感;如果这种效应的时间再拖得长一点,我十分的肯定,一定会精神崩溃的。
我屏住呼吸站在那里,等着将要生的事情,屋子里死寂得像座坟墓,我好像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在我的血管里,它流得太快了,简直是在奔涌。我正前方上的吊灯,宛如是一个被吊死的人在随着我的心跳摆动,客厅窗外映照着的画面,像是一个个隐藏在暗处的人,他们蠢蠢欲动,蓄势待。我想,那两个人如果从屋子后面进来,就会马上现厨房的门窗已被锁死,是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溜进来的。如果他们通过大门进来,那我就面对着大门,双眼不眨地盯着他们。
我的眼睛这时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我能看清楚我的书桌几乎占了大半个客厅,而且只有书桌两旁留有一点空隙可供行走,我还能看清楚紧靠书桌的那几张木椅笔直的椅背,甚至能看清楚我放在白色桌布上的书和墨水瓶。在我左边不到一米的地方是通往厨房的过道,去后屋的电室也在那里,我都能看清楚。我还看到窗外没有一根树枝在晃,甚至没有一片树叶在动。
令人窒息的静谧维持了片刻,我突然听到走廊里的地板在“吱吱”响,还有“笃笃”的脚步声,这声音仿佛是不经耳朵直入我的大脑,我惊惧得浑身打颤。只觉得脊背一阵寒颤,手脚冰凉,心脏好像一下子停止了跳动,接着又疯似的怦怦乱跳。我猜想他们一定听到了我心跳声,甚至能捕捉血液在我大脑里涌动的声音!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一串串冷汗从脸颊上落下,我甚至想疯狂的嘶吼!歇斯底里的呐喊仿佛就要从我喉咙里澎涌而出,我要像孩子一样用头猛撞墙壁,我要把这里弄得震耳欲聋,或许,只有这样才能缓解我此时此刻的紧张和恐惧。
或许正是因此,我竟然有了一点勇气,紧握手中的木棍,准备冲出去,与他们鱼死网破!然而,我却现自己失去了勇气,双脚不听使唤,全身肌肉麻痹,因为过度恐惧而近乎瘫痪,这真是太可怕了。此时的我,宛如刀俎上的鱼肉,等待着被人宰割,他们若是现了我,想必……
现在,就在这四堵墙壁之间,我和他们应该面对着面,他们现我了吗?看到我了吗?看到我这个呆滞而僵硬地站在角落里的人了吗?我全身的血液如同火山喷一下子涌了上来,头脑嗡嗡作响!尽管我呼吸也不敢吐纳,但我担心会控制不住而喘出声来!强大的压抑循循渐进,我感觉自己的眼皮繁重,像是撑托着千斤重物一下子坠落,随后只听见“啪”的一声,我昏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