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铉走出酒肆,藏在一条弄堂里的数十名侍卫簇拥着一辆马车出来,侍卫们也扮作了武馆武士,马车也寻常无奇,和街头的马车没有什么区别。
张铉和房玄龄先后坐进了马车,张铉笑道:“好久没有在酒肆喝酒了,尤其怀念洛阳天寺阁酒楼,虽然宫中的酒要并不比那里的差,但那种感觉却没有了。”
“有所得必有所失,坐在天寺阁酒楼喝酒的人,想必也羡慕坐在宫中喝酒的陛下吧!”
张铉哈哈大笑,“军师说得不错,是朕矫情了。”
马车出了西城门,向西市方向缓缓而去,中都以西正在扩建城池,官道两边的农田刚刚平整完成,远处的新城墙的轮廓已经出现,新城将一直扩到西市,将和西市连为一体。
“陛下今天见了那个王君雅,仅仅只是为了鼓励他一番吗?”房玄龄笑问道。
张铉淡淡笑道:“王寿的长子在彭城县当县令,次子在涿郡为官,三子在江淮盐田司,现在幼子也送来参加科举了,居然一个都不在并州,军师觉得他这是什么意思?”
房玄龄眉头一皱道:“王寿可是李渊的挚友,当年正是王寿的鼎力相助,李渊才能太原起兵成功,李渊还封王寿为太原郡公,他兄弟出任太原郡丞。”
“但军师也别忘了,王寿堂兄可是我们军队的将军,现在还是高句丽都督。”
房玄龄沉默了,半晌道:“陛下说得没错,王寿把四个儿子都送到大周谋仕,这就是明显的站队了,陛下是希望他帮助我们夺取太原吗?”
“准确地说,朕希望太原和平交接。”
“只怕屈突通不会轻易投降。”
张铉笑了笑道:“屈突通若真是那么忠诚,他就不会投降唐朝了,形势比人强,一旦天下大势已明,他是不会和唐朝这艘船一起沉没,关键是我们要有耐心,不要意气用事,要着眼于天下,而不是个人恩怨。”
“陛下说得很对!”
两人不再继续说下去,房玄龄望着窗外,心中却颇为感概,他很明显感到了圣上登基后的变化,那种君临天下的气度在他为齐王之时还并不明显,可现在房玄龄却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压力。
房玄龄忽然有点后悔了,刚才自己真不该和天子开那个玩笑.......
马车缓缓抵达了西市大门,西市大门前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和骡车,主要以运货为主,到处车水马龙,人潮拥挤。
五十名跟随张铉出来的侍卫留在大门前,只有五名贴身侍卫跟随张铉和房玄龄走进了西市,西市内更为热闹,叫卖声此起彼伏,各种货物堆积如山,几乎所有的店铺前都挤满了讨价还价的客人。
经过数年的展,中都的商业已经全面超过了长安和洛阳,成为天下最大的商业中心,尤其中都西市的面积超过了三个洛阳西市,周长十余里,店铺上万家,近十万名商人、伙计在西市里做事,每天的客人人流如海,来自河北、中原、并州、徐州、辽东、关陇乃至于西域及海外的客人云集这里。
而且每家店铺背后都有河渠,通过水运可以将货物直接运到天下各地。马车、骡车运输只限于中都,而水运才是西市真正的运输主力,就连很多粟特商人也是通过黄河水运将货物运到河西走廊后,再转骆驼运输。
张铉依然是一个虬髯大汉的打扮,没有人能认出他,但五名贴身侍卫还是警惕地护卫着左右,作为天子,张铉没有必要亲自来查看市场行情,只要他一个命令,立刻会有手下人妥妥替他办好,也不敢刻意进行隐瞒,但张铉还是要亲自出来,他其实并不是专门想看什么,而是要给朝廷竖立起一种态度,凡事要去调查研究,不能坐在官房里拍脑袋写奏折。
“陛下不去看看米价吗?”房玄龄指着远处的米行低声问道。
张铉摇了摇头,“今天就不去了,我想买点文具。”
“文具?”房玄龄一头雾水,不明白圣上怎么想到了文具。
张铉笑了笑,便向东南方向的文房四宝行走去,文房四宝行也就是卖笔墨纸砚的店铺,一条小街两边大约有三十余家店铺,经营各种各样的文房四宝,它们的生意在科举期间尤其火爆,生意最好时连街道都挤不进去。
科举结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现在文房四宝的生意进入了低潮期,店铺中客人不多,不过还是有三三两两的唐朝士子在各家店铺前出没。
张铉等人刚到路口,第一家店铺的伙计便跑出来拦住他们,“几位贵客来小店看看吧!买不买没关系,增加点气氛,小店就感激不尽了。”
伙计很会说话,张铉便欣然笑道:“那好吧!就去你们店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