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衙大堂左侧的议军堂内铺满了地图,从各郡送来的江淮地图足有几大箱数百幅之多,各郡官府也不知道张铉需要什么地图,都一股脑地将地图全部送来。
几名从事正在忙碌地整理地图,张铉则盘腿坐在榻上,细看一幅已经黄的地图,是当年数十万隋军南征陈朝的行军作战地图。
这种作战地图一般一式两份,军队留一份,上缴兵部一份,张铉没有想到江都居然也有一份,上面还有平南长史高熲的印章,这应该是留军方那一份。
虽然时隔三十余年,但这份地图依然保存着大量有用的行军作战信息,何处可以驻营,何处有桥渡过,何处容易被设伏,何处有高地可以设岗哨等等,在地图上一目了然。
这二十几幅南征地图让张铉爱不释手,对他的作用太大了。
这时,一名士兵在堂下禀报道:“启禀将军,公孙将军求见!”
是公孙上哲来了,前几天的初次见面中,张铉只和他寒暄了几句,还有很多事情想问问他,张铉便吩咐道:“速请他进来!”
不多时,公孙上哲被带进了侧堂,他见满堂地图,不由呆了一下,张铉走上前笑道:“没有时间去各地巡视,就只能通过地图来了解。”
公孙上哲年约四十岁,长得虎背熊腰,十分威猛,目前他官拜虎牙郎将,虎牙郎将是虎贲郎将的副职,也算是中高级将领,而且公孙上哲担任虎牙郎将已经有五年,资历比张铉深得多,而且他是陈棱的左膀右臂,一向为人高傲。
不过半个月前他在盐城被杜伏威杀得全军覆灭,他很害怕朝廷处罚,便失去了往日的傲慢,尤其他需要张铉替自己向朝廷美言,所以他的姿态放得很低,恭恭敬敬向张铉行一礼,“卑职参见招讨使将军!
“不必客气,请进来坐!”
张铉将公孙上哲让进大堂,请他坐下,又命亲兵上茶,公孙上哲打量一下满屋地图道:“江淮一带河流太多,河流时常泛滥改道,这些地图如果时间太久,将军也不要太相信了。”
张铉点点头笑道:“多谢公孙将军提醒,看来我还得再派人去具体探查确认一下,防止被地图所误。”
这时,亲兵给他们上了茶,张铉端起茶碗喝了口茶,缓缓问道:“将军能不能给我仔细说一说盐城之败,我想了解一下杜伏威的用兵。”
公孙上哲叹了口气,“盐城之败是我的奇耻大辱,但又让我至今心有余悸,其实不是杜伏威,而是苗海潮,此人实在是奸猾无比,步步设伏,最终令我上了当。”
“我愿闻其详!”
“苗海潮抢掠了官粮后,大将军立刻令我找回官粮,并疏通通济渠交通,当时我率五千军北上,行至高邮县时,意外现一艘民船正是失踪的运粮船,我便追问民船来源,那名船夫说他盐城县的亲戚花三十贯钱在盐城榆桥一带买到,我便怀疑粮草就藏在盐城,立刻率五千军杀向盐城。”
“公孙将军应该在盐城找到了船队!”张铉笑道。
“将军说得没错,我连续现线索,最终在盐城一片滩涂芦苇荡中内找到了失踪了粮船,十万石粮食都在粮船上,但很快现,粮包内根本不是粮食,而是沙子,就在我意识到上当之时,芦苇荡起了大火,将我的士兵全部包围了.......”
泪水从公孙上哲眼中流出,他狠狠用拳头一锤桌子,哽咽着声音道 :“当我拼死逃出火海返回盐城县时,现那些给我指路的酒肆、茶棚都被火烧毁,后来才知道那些店已经荒废多年,就在我来之前才修葺一新,我甚至连苗海潮是什么样都没有见到,五千弟兄就全军覆灭!”
张铉默默无语,他能理解公孙上哲的痛苦,也暗暗感到心惊,如果连杜伏威的手下也是这样狡猾的敌人,那么杜伏威岂不是更加可怕?
“不知杜伏威的老巢在哪里?”张铉暂时不问苗海潮,他更关心杜伏威。
“杜伏威的巢穴很多,至少有二三十处地方,他具体老巢在哪里?没有人知道,我知道化明县是一处,苗海潮就驻兵那里。”
张铉忽然想起一事,低声问道:“将军能否对我直言,江淮六郡还效忠朝廷吗?”
公孙上哲苦笑一声说:“张将军也是从青州过来,当初青州一带是什么情形,江淮就是什么样子,完全一样。”
张铉缓缓点头,果然被自己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