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ndorandorandorandorando她说这三个字时, 嗓子哽咽,泪流满面。
她其实很想坚强点儿。
至少在傅承林跟前,她得给自己留面子。
可是眼泪不争气,啪嗒啪嗒往下掉。她胡乱地抹了把脸,顾不上叙旧, 扭头就走。
傅承林没料到自己会遭受这般冷遇。
他与姜锦年是大学同班同学。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姜锦年就哭得稀里哗啦。那会儿是因为什么呢?好像是开学前的体育测验。
男生要跑一千米, 女生要跑八百米。
当时的姜锦年最憎恨长跑。因为高中阶段的暴饮暴食, 她身高一米七三,体重两百斤,每逢跑步, 全身的肥肉都在震颤。
体育老师的哨声,承包了她的噩梦。
她誓要跑进4分23秒!这样才能及格。但是刚过半圈,其他女同学就把她远远甩在了后面。
她双腿软,喘不上气,汗水浸透了纯棉T恤——作为一个胖子, 她总是很容易出汗,尤其后背和胳肢窝,像是水泼的一样。
最令她尴尬的是,她还有一种属于胖子的、特殊的体味。那气味很酸,有散性,如同一袋放久了的花生, 弥漫着让人难以启齿的油腻感。
八月底的操场上, 天气依然炎热, 仿佛一个活体蒸笼。
操场中央是一片人工草地,跑完一千米的男生们就待在这儿,或站或坐,旁观女同学跑步——他们很快现了姜锦年,调皮地开起了玩笑,并非出于恶意,只是觉得好玩。
姜锦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但看他们揶揄的眼神,她恨不得钻进地缝。
从普通高中考进一流大学,原本是一件值得称颂的事。但是姜锦年并不快活。学习不再是唯一的任务,她被扔到了八百米跑道上,游街示众,跑两步喘一口,嗓子涩疼,时刻要爆炸。
绕过弯道时,体育老师对她说:“这次测试,不允许中途退出。你跑不完,就算弃考……这都挨不过,怎么参加军训?大太阳底下站军姿,踢正步,哪样不需要体力?”
姜锦年清楚地记得,汗水从额头滑进眼皮的沉重。
紧张,止不住的紧张,仿佛身在罗马斗兽场。
肉体折磨加上精神压力,她终于崩溃地哭了起来。
还差四百米。
除她以外的所有女生都到达了终点。
心底慌,疲惫至极,她怀疑自己下一秒就要猝死。
就在这一刻,傅承林带头为她加油。
他打听到了她的名字,立刻向她喊了一声:“加油!姜锦年!”
他甚至原地跳了两下:“还有四百米!坚持就是胜利!”
周围几个同学被他鼓动,纷纷吼道:“姜锦年加油!”
偶尔有一个男生喊了句:母猪快跑!这男生就被傅承林拽过来,狠狠踢了一脚。可怜这个男同学刚跑完一千米,没劲和傅承林打架,落进了他手中,只能任他宰割。
跑道上的姜锦年被逗笑。
她强撑着走完了全程。
那次八百米测试的结果如何,姜锦年早已记不清。
但她事后回想,总觉得傅承林应该是懊悔的。因为这件事,姜锦年注意到了傅承林,每天去图书馆的路上,她总能碰见他,不由自主受他吸引。
他们一起参加过辩论队,金融数据大赛,巴黎银行Ac Managr,甚至计算机编程建模,疯狂捞取各种奖金。
不过傅承林不缺钱。倘若组队成功,他就非要把全款转给她。
那会儿,傅承林长得帅成绩又好,班级聚会上,他经常主动请客,很快被贴上了“男神”标签。
当然,他也是姜锦年的男神。
据姜锦年了解,傅承林的父亲是银行高管,也是本校的客座教授,他的母亲则是高级精算师,家族经营连锁酒店。
周末放假,他家里派车来接,车头标致是劳斯莱斯的飞天女神。姜锦年认出之后,愈脸红,局促,整整一个月没和他说话。
姜锦年不得不承认,想当年,她宁愿傅承林是一个条件普通的人。
高中只顾着学习,她不在乎美与丑、胖与瘦。但是那段时间,她生平第一次冒出迫切的愿望——她要是再瘦一点就好了,她要是再漂亮一点就好了。
光是外表上的改变还不够。
傅承林乐观积极,姜锦年沮丧颓废。
他善于交际,而她畏畏尾。
如果他和姜锦年有差距,那差距是一条鸿沟。
她被他拒绝,更是情理之中。
那一年冬日,天降鹅毛大雪,姜锦年捧着保温杯,战战兢兢向他告白。
他的态度很是温和,低笑了几声,又说:“我单身很长时间了,一个人自由自在多好。我们还可以继续做朋友。”
姜锦年明知自己被正式拒绝,还是忍不住问:“我之前的行为,打扰到你了吗?”
“是有那么一点儿,”傅承林回答,“我看你也累得够呛。”
他并不想伤害她,所以补充了一句:“你人挺好的,祝你幸福。加油,姜锦年!”
雪飘如絮,落在她的眼睫上。她扯动嘴角,想和他笑得一样:“往哪个方向加油?你再给我一些建议吧。”
傅承林思索片刻,神色微顿:“你……要不要减点体重,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瘦下来健康点儿,你用不着再为体育考试愁,买衣服更方便,日常生活舒服些。”
姜锦年心道:果然如此。
她嗤笑,自暴自弃:“傅承林,你睁大双眼看清楚。”
她伸出食指,指着自己:“我他妈就是一个喝水都胖的死胖子!”
她激动的气喘吁吁:“这是写在基因里的,基因!你懂吗!有些人天生吃不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