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风和畅,天朗气清。
早上起得早就是好,郭满喜滋滋地带着双喜双叶两丫头逛园子。周家的花园布置得比前世景观还要雅致,格局大,且处处透露出周家百年世家的底蕴。亭台楼阁与花草树木交相辉映,芬芳的草木清香萦绕在鼻尖,心旷神怡。
双喜双叶两眉头都要拧成一个疙瘩,欲言又止的,想劝她又不知从何开始。
按她们说,这新妇嫁进夫家的第二日,不是都该与新姑爷腻在一起?她们姑娘方才还在念叨姑爷生得第一俊。既然第一俊,那为何不厚着脸皮腻着他?似这般没头苍蝇在园子里乱走,不就是给了那些个心思不纯的丫头机会向姑爷献殷勤?
双叶是暗中把清欢清婉给狠狠记恨上了。
……能不记恨么?
就在方才,她们姑爷姑娘一起回了屋子。姑爷前脚刚走,清婉清欢就一幅心神不宁万事惫懒的模样。掐着细腰,眼睛很不得跟着姑爷飞走。过一会儿瞧一眼外头过一会儿瞄一眼窗户外头,打量她们才来不知道?不就是在瞧姑爷是不是回来了!
双叶心里清楚,所以更计较,然后就处处不满。
实在瞧不过眼便指使个事儿,那清欢立即就蹦了起来,跟她做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似的。清婉倒是没炸,但也阴阳怪气地指明她们俩是姑爷书房里头伺候的,并非一般的粗使,做不来这等递茶送水的粗活儿。真当自己跟周家正经姑娘啊,架子端得比谁都大!
双叶心里头耿耿于怀,可又不能跟她们家姑娘挑明。
她清楚自家姑娘的,行事最是干脆粗暴。若被她晓得了那还得了?依她们家姑娘的性子,清欢清婉定然要被撵出去!虽说姑娘是女主子自当有这个权利,可才嫁到人周家两天就撵人姑爷院里伺候的大丫鬟,那成什么人了?
且不说这头双叶一口气闷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书房那边周博雅命人唤了周家大管家,心情不美。
“不管是何人绝不姑息,还请公子息怒。”
大管家还没见过周博雅黑脸,冷汗当下就冒出来,连连保证一定查到底。他心下也正在纳闷儿呢。新奶奶昨儿才进得门,连面儿都没见着。这些个有鼻子有眼的胡吣,到底从何人的嘴里冒出来?
周博雅摆摆手,示意他自去。
人一走,他拿着公文看了一会儿又放下,起身往周大夫人的院子去。
周大夫人在福禄院喝了新媳妇茶,又陪大公主叙了会儿话,才将将回。周博雅不来,她正巧跟苏嬷嬷俩又琢磨起新媳妇还是个青瓜蛋子的事来。
新媳妇听说才及笄,十五岁。寻常姑娘这个时候来是有些晚,但新媳妇在娘家过得苦,晚些也能理解。实在不行,也可以请太医看看。她烦是烦周博雅,她们家雅哥儿正值血气方刚的年岁,这么干熬着等也不是事儿!
“若不然,给雅哥儿备上两个通房?”
她这话一出,旁边替她捏肩的丫鬟风铃身子顿时就是一僵。忍了又忍,才没在方氏跟前露出端倪,只是手下却更体贴了些。
“这般不妥吧……”前头才和离就提过一回,被大公子给拒了,这回再提,定更不会答应。
苏嬷嬷没注意到风铃瞧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有些犹豫地说,“咱们大公子的性子跟旁人不一样,最是不喜跟丫鬟们纠缠。这般行事……他约莫不会高兴的。”
“这不是没法子么!”
周家自祖上起便有男子三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家规。上至周绍礼下至周家小辈,后院都只一个正头夫人。但正头夫人只一个,通房小星却是不拘的。琢磨了会儿,方氏觉得可行,“挑老实的便是,总不会给媳妇难看的……”
“不必了母亲。”
苏嬷嬷还没接嘴,正巧过来的周博雅听见了,“母亲。”
“雅哥儿来了,”方氏抬眼一瞧立即笑了,“怎地这时候过来?”
周博雅人高腿长,看着不疾不徐,眨眼就走到了跟前。他笑着与方氏行了个礼,便被方氏指使到身边下右侧的椅子坐下。
他一坐下,丫鬟立即莲步上前奉上热茶。
方氏摆手示意她们退下,就又开口了,“通房还是要备的,媳妇年岁太小身子骨儿没长全,总不能坏了她根基。你且放心,娘心里有数,自不会留那些个心术不正的。若你是怕新妇瞧见了引起夫妻不睦,就把人搁前院书房,侍弄书墨,红袖添香。”
“母亲想哪儿去了!儿子是这急色的?”周博雅皱眉,“红袖添香就不必了,研磨儿子自己会研。”
周博雅接过茶轻呷一口,眉头几不可见地一皱。太苦!
自然地放下杯子,推了开,他又缓缓道:“儿子如今已弱冠之年,正是立业的好时候。朝堂上也有诸多事儿要忙,没那些精力再去应付。”
“又不是正经妻妾,谁教你应付?”
方氏不以为然,呷了一口茶。上个月采摘的新茶,最是清爽:“不过是给你平日里消遣的玩意儿罢了。”
“母亲说笑了。”周博雅抬眼看了她,淡淡一笑。继而轻飘飘感慨了一句,意有所指,“这人只要是活的,再是个玩意儿,也会生出小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