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泽出了小茶舍后看了看四周茫茫雪原,虽然挨了一个耳光,可心境忽然开阔起来。
他又回头看了看那几间茅棚,忽然间想起来这莫非是天意。
小时候他就听说过很多次大宁太祖皇帝茅棚起事的故事......那时候太祖追随的一位枭雄战败身死,太祖皇帝和他的结义兄弟等人落魄躲避追杀躲进了废弃的茅棚里,那时候太祖皇帝的结拜兄弟唐匹说,楚朝廷不义,所以天下反楚,然后现这义军也不义,再反天下义军,我们何去何从?
那时候太祖皇帝沉思许久,然后说......总有人是正确的。
唐匹敌问太祖皇帝说,那这个正确的人为什么不是你?
太祖皇帝出身寒微,哪里想过这个问题,那时候的他只是想成为他仰慕的那位大英雄的左膀右臂,协助那位大英雄创造一个新世界。
可是后来,当那位原本处处时时都让太祖皇帝觉得应该敬仰的大英雄,为了能坐上皇帝位而不惜牺牲那么多兄弟性命,不惜背负骂名,不惜把数十万百姓送进地狱的时候,他迷茫了。
即便是迷茫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过自己去争这天下,一直到后来生了另外一件让太祖皇帝彻底改变看法的事之后才有了那句与其把这天下交给你们这群蝇营狗苟,还不如我自己来取。
但不得不说,那次在茅棚里唐匹敌对太祖的话影响很大,所以后来许多名士在重新讨论那次太祖皇帝和唐匹敌的谈话之后,都觉得那才是大宁诞生的开始。
于是那次茅棚谈话,又被称为茅棚起事。
此时此刻从三间茅棚里出来的李长泽觉得自己现在就有一些当初太祖皇帝的心境,当然他也不觉得四叔是唐匹敌,他更不相信四叔能如唐匹敌那样没有任何私心辅佐太祖皇帝那样辅佐他。
然而四叔现在确实是他不能离开的人,同存会的实力有多强大?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同存会的人在朝中已经没有一人手握实权,可他们拥有着相加起来近乎无与伦比的财富。
财富并不肤浅。
财富永远都不肤浅。
肤浅的人可能以为财富只不过是权利的附属品,认为地位在财富之上,而这种表现只是财富隐藏起来自己獠牙的手段而已,财富可以让权利站到台前来,而它在背后狞笑。
皇权......
这世上至高无上的权利,大部分时候和财富也脱离不了关系。
李长泽很清楚拥有无穷无尽一样的财富支撑意味着什么,他曾经拥有的一切都失去了,他母亲苦心经营的那一切,包括暗中维持的生意,包括大批的死士,这些都已经烟消云散。
可若是能得到同存会的支持,那么何愁没有死士?绝对的财富之下,武装多少人都可以。
大宁朝廷里的人也都没有看起来那么清高,人是一种会追随潮流或者说随大流的生物,真正清高的人并没多少。
比如窦怀楠。
李长泽一边催马向前一边想着窦怀楠那个可笑的家伙,窦怀楠以为已经骗了他,取得了他的信任,所以在李长泽递给窦怀楠两颗很大很完美的东珠的时候,窦怀楠几乎想都没有想就接了过去,但是李长泽又怎么看不出来的窦怀楠的想法?
贪婪的人眼睛里是有光的,可是窦怀楠在看到那两颗东珠的时候没有那种光,他是一个真正清高的人,所以李长泽有些时候都想笑,他的父亲安排一个这样的人来接近自己,其实选人并不恰当。
相反,李长泽甚至想着,哪怕他的父亲是让沈冷那样的人来接近自己都比安排窦怀楠来要好一些,最起码沈冷是真的贪财,一个贪财的人总是会有弱点。
窦怀楠的清高不是表现出来的,而是骨子里的。
一路纵马,李长泽脑子里一刻都没有停下来,他需要构思好接下来的每一步怎么走,窦怀楠在他身边是一把双刃剑,用不好窦怀楠,他父亲就真的能对他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用好了窦怀楠,他父亲的判断就会出现失误。
在他离开茅棚之后不久,同存会东主从茅棚里迈步出来,他张开双臂,天空上飘飘洒洒下来的雪花落在他身上,他就这样站了好一会儿,谁也没有不知道他在这一刻想到了什么。
“东主,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一名身披白色大氅的手下过来问了一句,他们身上的白色大氅和天雪融为一色,远远的看过去,不太容易现这边站着几个人。
“回长安。”
东主嘴角勾了勾:“你们知道长安是什么地方吗?”
手下人回答:“是大宁的国都。”
“确切的说,是权利的国都。”
东主招手:“马。”
手下人连忙把战马牵过来,东主翻身上马后说道:“分一组人,去把跟着李长泽的那两个廷尉杀了。”
其中一个手下有些惊讶:“东主,若是把两个廷尉杀了,岂不是暴露了?”
“暴露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