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坐在那喘息了一下,并不是真的很累,而是真的松了口气,哪怕西疆那边依然还在打着尚不到结束的时候,而且敌人依然拥有规模庞大的军队,可皇帝真的可以松一口气了。
谈九州说,战事当在冬天结束,那就一定会在冬天结束。
“朕一直想着怎么待你们更好些。”
皇帝看向老院长和赖成:“朕知道,大宁立国以来,朕用人最狠,把你们一个个的都累的不像样了,赖成你今年才多大?看起来已经半头白了......”
赖成笑道:“陛下不用想那么多。”
皇帝以为他会说这都是为臣者的本分,可赖成下一句是......
“臣等也不会想那么多,赏赐什么的直接给银子就行。”
皇帝看向赖成,赖成又把凳子往后拉了拉,老院长哈哈大笑,皇帝又看向老院长,老院长一低头:“辅大人说的有道理......”
皇帝噗嗤一声笑了:“张嘴闭嘴银子的人,往往最不喜欢银子。”
老院长:“那可未必。”
赖成:“比如沈冷。”
皇帝:“......”
沈冷喜欢银子这是满朝文武上下皆知的事,所以这又是一种很奇怪的现象,满朝文武都知道沈冷贪银子,别说满朝文武,天下百姓似乎都知道沈冷贪银子,可是居然没有一个认为沈冷应该法办的,那是因为沈冷贪的银子不是真的贪,他的银子每一笔都用在该用的地方,他像个奸商一样搜刮,然后把银子变成士兵们身上的甲胄手里的黑线刀,变成士兵们胸口的护心镜变成他们加厚的冬衣。
除此之外,沈冷还每年都会分不少银子给退役下来的老兵,尤其是那些带伤的老兵,不久之前刚刚有人上奏,说有一家商行在大宁各地和地方官府接洽,每年商行拿出来一大笔银子给当地抚军司,用以帮助那些伤病老兵的医疗。
沈冷手里有钱这事知道的人那么多,御史台的人几乎隔三五天就会有奏折上来要求严查沈冷大量不明财产来自何处,可是这事皇帝怎么查?
几年前皇帝问过韩唤枝天机票号的事,韩唤枝有些为难的说陛下啊,天机票号不好查,皇帝问为什么不好查,韩唤枝说陛下交给臣打理的银子都投在天机票号了,非但廷尉府是天机票号的股东,陛下也是......
皇帝当时的表情有些精彩,先说了一句难道朕是股东就不顾国法了吗,然后又问了一句每年能分多少银子?
实事求是,如果天机票号不是沈冷的而是别人的,皇帝早就查了,因为皇帝知道这个天下沈冷是最不可能对不起大宁的人之一,别的贪官是从国家往外挪银子,沈冷是自己做生意和从敌人手里抠银子,廷尉府驻军的人不是没有仔细核对过账目,朝廷每年的拨款在沈冷的军中最好查,因为基本上还没用到,用的都是沈冷自己赚来的银子,军饷除外。
攒下来的银子沈冷都用来放给阵亡将士家中,他说过,银子不能把人命买回来,但最起码可以让失去亲人的人生活稍稍好一些。
最有意思的是御史台那些大人们,看不惯沈冷的当然也不是
没有,虽然三五天就有一份奏折是参奏沈冷的,这个那个的找出来些罪过,可和沈冷一块在大殿上喝酒的也是他们,皇帝都说过他们屁股已经歪了。
“澹台的事......”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先放放。”
赖成看了看老院长,老院长也在看他。
谁都知道澹台袁术对陛下有多重要,那是大宁长安的擎天之柱,只要澹台袁术还是禁军大将军,陛下的心里就不会担心长安城出问题,谁也都清楚,当年裴亭山带着九千刀兵从东疆长途跋涉赶回长安,如果澹台袁术愿意的话,禁军八万真的打不过那九千刀兵?
别说禁军八万,巡城兵马司三万六千人难道真的打不过九千刀兵?
老院长和赖成都看得出来,皇帝不舍得澹台袁术,大概......陛下在位,澹台就会一直都是禁军大将军。
“是。”
老院长和赖成同时俯身,赖成是辅大学士,还是言官,所以他该说的必须说,他不怕别人说他是不是和沈冷暗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在他看来沈冷是接替澹台袁术成为禁军大将军的不二人选他就会说,他不会藏着掖着,所以他是赖成,所以他是辅大学士。
他这个人,做事对事,看人对人。
“还是说说安西都护府的事。”
皇帝看向赖成道:“朕今日把你找来主要想说的就是这个......黑山汗国那边已经扫荡的差不多,草原上的十万精骑也就能调到西疆去,刚刚你也说过,那支队伍能腾出手来了,谈九州手里多了这十万精骑,西域人就不足为惧,这十万人打完了西域之战后回到草原,归安西都护府调遣,这事不是小事,一不小心就会出乱子。”
如果不是因为韩唤枝和云桑朵的关系,安西都护府要想把草原十万铁骑纳入囊中没那么容易。
对于草原人来说,大埃斤的丈夫是第一任安西都护府的都护这是最容易接受的事,草原人有时候心思就那么单纯,在他们看来大埃斤还是大埃斤,都护是大埃斤的男人,那么草原就还是大埃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