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冷早就想逃离这大帐,连忙拜了拜然后退出,从大帐里出来之后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刚才在里边他一度怀疑陛下会说出来什么可怕的话,那种压力太大了,比他面对黑武人千军万马的压力还要大的多。
出门之后,顿觉天高云淡。
沈冷并不担心东疆刀兵那边的人会怎么难为裴亭山,以往觉得裴亭山是一个刚愎自用且不讲道理的跋扈老武夫,直到不久之前他才真的理解了裴亭山这个人,才体会到了刀兵对裴亭山的感情。
皇帝让孟长安去重建刀兵的旨意已经传下去,裴亭山才刚过世不久,陛下的这个命令似乎显得略微不近人情,可是这个时候,必须有个人稳定刀兵的情绪,不然的话这支队伍可能会崩溃。
正因为皇帝太在乎裴亭山,所以太在乎刀兵。
沈冷很确定,如果孟长安连这件事都解决不了的话,还配叫孟长安吗?
刀兵营地。
刚刚奉旨来接管刀兵的孟长安才进门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裴亭山的几位义子拦住,为的是薛不让,还有杨元,郭无敌,宋悍城几人,裴亭山率军北上迎击心奉月为陛下争取时间,一个义子都没带,逼着他们带着骑兵汇合孟长安保护陛下突围,他要让陛下看到他的几个义子,那是一种托孤,是在告诉陛下,老臣去了,孩子们就交给陛下了。
此时此刻,他们看到孟长安的时候几个人眼睛全都血红血红的。
“孟长安!”
薛不让大步走到孟长安面前:“你来领刀兵,我不服气,纵然有圣旨,我依然不服气。”
孟长安脸色平静的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薛不让红着眼睛说道:“义父刚刚去世,尸还在黑武人手里你就来抢夺军权,你对不起义父,你对不起刀兵。”
孟长安依然语气平淡的说话,可话语之中分量重如泰山。
“若三日后黑武人不归还大将军尸体,我第一个冲进别古城。”
薛不让点了点头:“我记住这句话了。”
孟长安问:“还有呢?”
薛不让大声道:“来打过!”
孟长安点头:“好。”
薛不让先上,没戴护具,没用木刀木剑,而是真刀。
薛不让败。
“我来!”
杨元提刀向前。
杨元败。
郭无敌,宋悍城等人先后挑战,不群攻,一对一战之,皆败。
孟长安接连打赢了裴亭山的所有义子,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几年前大将军还想杀我,你们应该都知道,所以我来刀兵你们心里别扭也正常,若你们觉得孟长安是个真正的军人就忘了那些事,我只对军务不对人……如果你们觉得我在你们就没法领兵与我不共戴天,那我也不会离开,我会逼着你们离开,我想要重建一支依然天下无敌的刀兵,那才是对得起大将军,谁阻拦我,我就不留谁,大将军不在了,刀兵还在。”
孟长安停顿了一下,眼神扫过那些将军:“还有一件事,我不立孟字旗,不撤裴字旗。”
所有人看向孟长安,脸色都有些变幻。
“以后掌旗官就跟在我身边,逢战,若你们看到我不在前边,刀兵皆可杀我。”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忍不住了,泪水不停的往下流。
那是大将军用一辈子践行的一句话……若是你们看到我不在你们身前,刀兵皆可杀我。
薛不让,杨元他们几个同时转身看向北方,同时跪了下来。
“义父!”
“我们听你的,不服就战,义父说,来接掌刀兵的必是孟长安,如今他来了,义父还说过,孟长安来了你们若是不服气就去找他打,什么事都在明面上来,不要暗中和孟长安作对,那对不起刀兵的称号,如果你们去打了,打不过,那就老老实实的做孟长安的兵,别丢了刀兵的脸,别输了你的气势。”
薛不让一头磕在地上。
“义父,我们输了,以后我们就要向孟长安叫大将军了,义父……”
薛不让抬头看向北方,满脸泪痕。
“义父教诲,我们不敢忘,从今以后,我们会听从孟长安军令,可在孩儿心中,义父始终是刀兵的大将军!”
几个人不停叩。
孟长安沉默,然后单膝跪下来,一样的面朝北方。
“晚辈孟长安,暂代大将军重建刀兵,若我有负刀兵称号,有负大将军威名,必死无葬身之地。”
中军大帐。
皇帝看了看桌子上的几个小菜,又看了看终于平静一些的沈冷,笑了笑:“朕之前说还有一件事要做,问你想不想知道,你没敢问朕是什么事。”
沈冷连忙低下头:“臣不敢问。”
“那朕来问你。”
皇帝走到沈冷面前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可知道,从大宁立国算起至今,最年轻的国公是谁吗?”
沈冷仔细想了想,刚要回答。
皇帝指了指他:“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