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古城。
北城墙上的裴亭山得到陛下派人送来的消息得知沈冷带着骑兵冲出东城门,他缓缓的举起千里眼看向东方,他看到了那支骑兵孤独向前,在那群无比勇敢的骑兵之中,他似乎也看到了那个少年倔强且骄傲的身影。
他曾听说,那少年进长安,傻乎乎的看着长安城的城门楼好一会儿,自言自语说了几句话。
观落叶知秋风,观飘雪知冬寒,观长安,而知大宁,观大宁,而知天下。
少年还说,少有所养,老有所依,少知敬老,老知爱幼,开清平,是大宁。
少年又说,在乎啊,谁没有?
是啊,在乎啊,谁没有?
可谁如他,拿命去在乎。
老将军站在城墙上看着那支少年率军赴死,终于明白为什么陛下爱他。
可是年轻人啊,总是会顾全不周。
老将军看着那边即将陷入重围的水师骑兵,摇了摇头。
“纵然你引走了黑武人的骑兵,难道陛下背后无人顾及就行了?北线心奉月还有那么多人马,黏上去,陛下突围的不踏实,你干你的,我干我的。”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沈冷率军冲出的方向行了一个庄严的军礼,忽然之间,老将军觉得自己年轻了二十岁。
老将军伸手:“刀。”
于是,刀来。
老将军出城:“战!”
于是,冲锋。
“刀兵!”
老将军一声暴喝,从来都没有退缩过的大宁刀兵朝着北线黑武人起了进攻,进攻的都是步卒,所有骑兵都被裴亭山派到了别古城南线,他不能浪费了沈冷的赴死,不能浪费了那么多大宁水师战兵的赴死。
沈冷用这样决然的方式引走了黑武人近乎所有骑兵,别古城里算上刀兵和孟长安部下的骑兵足有两万,而南线黑武大营已经没有多少骑兵了,这才是沈冷的目的。
不是与敌决战,而是引走敌人骑兵,趁机让孟长安带着所有骑兵护驾向南突围,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老将军回望。
他知道,也许再也见不到陛下了,可是不遗憾。
总不能输给那年轻人。
为陛下赴死,谁怕?
刀兵向前。
随着老将军的喊声,一刀进一步,在漫无边际的黑武人大军之中,刀兵犹如一叶破浪的小舟,逆流而上,老将军一直都在最前边,他对自己的士兵们承诺过,逢战之际,若见我退后,凡刀兵皆可杀我。
突进,突进,再突进。
一刀进一步,一刀进一步。
这是大宁的儿郎,这是大宁的军人,是大宁立国之根。
多少年来,大宁从没有对外屈服过,开创了这大宁王朝的太祖皇帝曾经说过,你向敌人的每一次妥协,换来的都是敌人的变本加厉,你向敌人的每一次低头,换来的都是更难堪的羞辱,我不攻人,人不敢攻我,我攻人,人不敢挡我,是朕所想见到的未来的大宁。
战场上,那老将军白须染血。
“杀!”
“杀!”
“再杀!”
“再杀!”
年过六旬的老将军带着刀兵朝着敌人不停的进攻,这是他带着手下刀兵第几次向敌人进攻?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吧,他只记得,军人,就该进攻。
黑武北线大营。
一脸阴沉的心奉月坐在那个巨大且豪华的宝座上,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蔓延出来,猛攻半月有余不能破孤城,就算最终这一战打赢了,如果杀不了宁帝的话,黑武国的历史上将永远都抹不去这羞辱的一页,永远。
“报!”
有弟子飞奔而来单膝跪倒:“宁一支孤军向我中军大营猛进!”
心奉月哼了一声:“不过是拼死为宁帝突围争取时间阻拦我大军而已,令左右两翼步兵将敌包夹,突围出去的宁军骑兵不过万余人,有近十万骑兵围堵,剩下的人就全心全意的送那支突入的宁军上路,他们要逞孤勇,那就成全他们。”
“是!”
弟子得令而去。
两刻之后,又一弟子飞奔而来:“报,宁刀兵破中军防线两道。”
“报,宁刀兵破中军防线三道。”
“报,宁军刀兵已攻至大营外围!”
“报,宁刀兵已经攻入大营。”
“报,宁刀兵只不足千余人,杀入大营来了。”
心奉月猛的站起来。
“领兵之将,可是裴亭山?”
“是他。”
心奉月从宝座上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我想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