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升起的太阳是红色的,大宁的战旗也是红色的。
这片对于宁人来说并不熟悉的战场,也将被红色笼罩,每一个大宁战兵最爱的颜色,就是红旗漫卷。
一场厮杀,看到宁军大举来援,科罗廖慌乱下令退军,数万黑武人狼狈逃回峡谷内,估计着会一口气跑回白得碾山关才敢喘息,可对于宁军来说白得碾山关此时已经没那么重要了,陛下亲自率军攻破别古城,打通了从东向西进攻黑武南院大营的通道,至此,陛下在战争初期的布局全部完成。
接下来的战争就看双方谁先犯错了,和南院大营真刀真枪的打是宁军所希望的。
可不管怎么样,前期的巨大成功,已经让宁军士气大振。
大宁立国几百年了,这是最扬眉吐气的时代,这是李承唐的时代,这也是属于每一个宁人倍加骄傲的时代。
北马古城,沈冷累的直不起来腰,扶着土墙坐下来,上次扶墙的时候还是和茶爷成亲不久......
他看着远处浪潮一般汹涌而来的援军咧开嘴傻笑,他从来都不是一个飞扬跋扈的人,如果要说有,他的飞扬是在战场上,他的跋扈是在敌人面前,这个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已经在为整个帝国撑起荣耀,还会继续撑起这荣耀。
陈冉挨着沈冷坐下来,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他从怀里翻出来一个油纸包,油纸包上已经染了血,好在没有渗透进去,他小心翼翼把油纸包打开,就好像里边包着的是稀世珍宝,可里边只是一个干硬干硬的馒头,军粮馒头和百姓们平常吃的不一样,要想长时间保存,馒头必须经过脱水处理,干的好像石头,直接吃真的是难以下咽。
可此时此刻,士兵们也好,沈冷和陈冉也好,却只想坐下来大口大口的啃这样的馒头。
陈冉费力的把馒头掰开,分了一半递给沈冷:“要感恩。”
沈冷接过来,放在鼻子下边闻了闻干粮的味道,干馒头的淡淡面香钻进鼻子里,那感觉就好像劳累到了极致后泡一个热水澡一眼的舒服,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满足的别无所求。
“你,好骚啊。”
陈冉瞥了他一眼,咬了一口馒头,咽不下去,用水冲下去。
肚子里有了东西,好像力气都在很快的恢复过来。
沈冷看着手里的半个馒头,忽然间就想起来小时候在南平江边的那个晚上,就是改变了他人生的那个晚上,他坐在江边等孟长安回来,一直等到了子夜,陈大伯在江边等着卸船,把他的晚饭给了陈冉让陈冉跟沈冷一起吃,那一刻,沈冷知道人间是暖的。
一样的是,陈冉从沈冷手里接过来那三个铜钱去买馒头给他爹送回去的那一刻,他也觉得人间是暖的。
“如果有个腌菜疙瘩就好了。”
陈冉三口两口把干硬干硬的馒头用水冲进肚子里,看了看沈冷:“你怎么不吃?”
沈冷把手里的半个馒头递给陈冉:“我累的只想睡觉。”
陈冉白了他一眼:“少特么来这套,你不吃,我把它塞你屁股里。”
沈冷笑起来,把馒头怼在陈冉嘴上:“我自己塞。”
陈冉笑着躲开,扶
着土墙站起来,远处大宁的骑兵已经呼啸而来,正在追击清剿战场上残余的黑武人,大部分敌军已经撤走,没来得及跑的黑武人成了牺牲品,他们注定了连成为俘虏的机会都没有。
“我刚刚穿上战兵军服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们会在黑武人的家里这样放肆的杀。”
陈冉看向沈冷:“感觉,贼拉的爽啊。”
沈冷把半个馒头就着水吃下去,肚子里挤出来一口气,他打了个饱嗝,其实哪里能吃得饱,他也站起来,朝着远处往这边疾冲而来的骑兵挥手。
新军右军将军劳有信带着亲兵营冲在最前,纵马到了土城下边,看着沈冷笑起来:“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你小子没受伤就好。”
左军将军邱万林也纵马而来,看到沈冷之后也哈哈大笑:“老子还在想,若你伤了,老子就一口气杀到白得碾山关去,臭小子,嘴巴洗干净了没有,我看下次你再胡说八道,老子可不急着来救你,得让你多吃些苦头才行。”
两个人说完了,忽然在马背上都坐直了身子,抬起右手放在胸前。
朝阳下,那军礼显得如此庄重。
沈冷连忙回礼,这是老一代军人和年轻一代军人之间最大的信任。
“我年轻的时候。”
邱万林大声说道:“没你牛-逼!”
沈冷笑:“你现在也没我牛-逼。”
邱万林噗嗤一声笑了:“你特娘的这嘴巴又开始臭起来。”
劳有信哈哈大笑:“臭小子。”
不远处,大黑马上,一路冲杀过来的孟长安其实比劳有信和邱万林来的还要快,他远远的看到沈冷站在土城上所以松了口气,他停下来,看着那个家伙,不由自主的笑起来,他不想到沈冷面前去笑,不然的话显得自己不够冷酷。
就那么笑,不自觉的笑,笑的眼睛里微微湿润。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