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迎新楼就在外边挂出来牌子,晚上的时候不对外营业,东宫那边的侍卫也早就到了,明里暗里都布置了人,就连禁军都调拨了人马,在四周百姓们看不到的地方守着。
陛下是很低调的人,所以太子也不敢太高调,天快黑的时候乘坐一辆没有标徽的马车而来,下车的时候看到等在门外的沈冷立刻就加快脚步上来,脸上露出没有半分破绽的亲切笑容。
“沈将军,久等了。”
沈冷俯身一拜:“见过殿下,臣也是刚到。”
太子一把将沈冷的手扶住:“今日我们不论君臣,我是真心把沈将军当朋友看待,沈将军何必如此客气。”
沈冷道:“规矩还是不能乱的。”
太子和沈冷把手进了酒楼,迎新楼的人全都俯身相迎。
黑眼亲自引领着两个人上了二楼,包间里早就已经备好了茶和干果点心。
太子落座,笑着说道:“本来是想请你到东宫喝酒,想了想那太过于正式,还是在外面轻快些,素闻迎新楼酒菜长安无双,早就想来,奈何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所以说,我今日还是沾了你的光才能品尝到迎新楼的美酒美食。”
沈冷笑道:“谢太子殿下抬爱,其实,这地方臣也是不经常来......殿下是有什么事要找臣吩咐?”
“没有没有。”
太子手一挥:“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想和你见见面聊聊天,沈将军是我大宁肱股之臣,年少有为,和沈将军这样的人多聊聊,我也能学习到不少东西。”
沈冷俯身道:“殿下谬赞了。”
太子笑道:“莫紧张,看你这一板一眼的样子。”
他起身,走到窗口往外看着:“长安城的繁华,百姓的安居,乃至于整个大宁的稳定,少不了沈将军这样的人在外与敌打拼,我时常在想,父皇十六岁就领兵作战了,御敌于北疆之外,而我却依然碌碌无为,这次父皇准备北征,我不止一次请求父皇带上我,可是父皇却不准,他说......我得留守长安,身为国之储君不能任意妄为,要以大局为重。”
他回头看了沈冷一眼,刚才说到国之储君四个字的时候语气故意加重了几分。
然而沈冷居然没什么反应,像个小孩子似的规规矩矩的坐在那,手放在膝盖上,脸上也透着一股子紧张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
太子心里哼了一声,笑了笑说道:“大宁啊,我们李家数百年来苦心经营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才有了如今的国运昌隆民生繁荣,当然也少不了你们这样的肱股之臣为之倾注一生心血,我来见你,还是想代表父皇,代表我自己,对你说一声谢谢。”
沈冷连忙起身垂抱拳:“殿下言重了。”
太子过去拍了拍沈冷的肩膀:“沈将军今年才二十五?”
“回殿下,是。”
“比我还小一岁。”
太子道:“可我一阵阵的觉得,我这二十几年的人生实在没有你精彩,对了,听闻你是个孤儿?”
“回殿下,是。”
“一个孤儿,能成长为大宁独领一军的将军,想必年少时候也受了不少苦才能有如今这般优秀,如你不嫌弃,以后私底下可称我为兄长。”
沈冷后退一步俯身道:“臣不敢。”
太子笑道:“沈将军,你太紧张了,我说过了今日只是你我私下聚聚,不是什么正式的场合,你放松些。”
沈冷道:“臣明白,臣知道了。”
太子看了沈冷一眼,刚刚故意说到私下里你可以称我为兄长的时候,他一直都在看着沈冷的眼睛,他想从沈冷的
眼神里看出来什么非同寻常的东西,然而他失望了,他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他确定自己不会看错,也确定一个人就算再会演戏,突然之间自己提到兄长两个字也会有些慌乱,而沈冷的眼神里没有他以为会出现的惧意。
他哪里知道,沈冷其实根本不知道这些事。
“我其实一直都想有个兄弟,哥哥也好弟弟也好,因为我太孤单了。”
太子坐下来,看着沈冷说道:“所以,长烨出生之后我很开心,特别开心,原本父皇只有我一个儿子,我从小到大身边都没有什么玩伴,你也知道,我的那些叔伯虽有子嗣,可他们见到我的时候总是会带着七分敬意三分生疏,一直到快二十岁,我都没有感受过有兄弟姐妹是什么感觉,我很敬佩你,也很尊重你,看到你这样优秀的年轻人,我也会忍不住想,若你是我弟弟该多好。”
沈冷站在那,心说太子这是吃错什么药了?
太子见沈冷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心里忍不住有些疑惑,心说这个家伙真的城府这么深?
话都已经说的如此明白,他为什么连点正经的反应都没有。
太子问:“你能理解这种感受吗?”
沈冷摇头:“臣虽然是孤儿,不过年少时候身边不缺朋友,臣的亲兵营将军陈冉就是与我一同长大的同乡,还有孟长安,也如臣的兄弟一般。”
太子哦了一声,略微有些失望。
“说到陈冉,听闻他快成亲了?”
太子笑了笑:“曹安青,把带来的东西交给沈将军,请他代转给陈冉将军,这是我一点小小心意,祝贺他新婚大喜,祝他百年好合。”
曹安青连忙把带来的礼盒放在桌子上,然后躬身退后。
沈冷俯身道:“臣替他谢殿下厚爱。”
“咦?怎么还不上菜?”
太子笑着说道:“我为了晚上这顿饭,可是连午饭都没有吃,唯恐吃的少了品尝不齐全这迎新楼的美食,安排人上菜吧,咱们边吃边聊。”
曹安青垂道:“奴婢这就去吩咐。”
未央宫,东暖阁。
皇帝看了一眼卫蓝:“太子去迎新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