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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时候,我们从医院的后门出来了。
已经是春天了,但凌晨的气温依然很低。他们将我抬到轮椅上,然后抬上了一辆货车的货柜。
就像锦笙安排的那样,袁小刚也跟着我进了货柜。我也不是第一次进货柜了,上次从看守所出来的时候,我就蹲过货车的货柜。
货柜里漆黑一片,顶部有细细的通风口,倒也不会闷。
货车启动后,轰轰的声音很难受,但也只能忍着了。
因为没有窗户,我们都不知道车到哪里了。只是感觉时间过得特别的慢。
车货柜再次打开的时候,我听到了很热闹的人声。似乎有叫卖声,还有讨价还价的声音。蔬菜批市场到了。
“小暖,你这是怎么了,孩子?”我听到熟悉的声音,那是老妈的声音。老妈在胡芮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我眼泪压眶而出。怎么也忍不住。
锦笙拿过来一个充电的台灯打开,然后将老妈扶上车,他和胡芮也上了车,然后让人关上了货柜,车箱里因为有台灯的灯光,就没那么暗了。
“妈,你别急,是这样,我现在呢,被人陷害,需要出趟远门,在外面躲一阵,小刚也要和我一起走,这一段时间胡芮会照顾你,还有我那个朋友莫少云也会照顾你,有什么事你就找她们。我们过一阵就回来。”
我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地说。
“我懂,我懂。你放心去吧,我没事的,只是你的腿怎么办?该不会从此后就瘸了吧?”老妈问我。
“没事儿。就只是骨折,妈,这段时间谁问你什么你都不要说,除了胡芮和莫少云,谁的话你也不要相信。等风头过了,我们就会回来的,如果我们在那边安定了,我们把你接过去也行。”
我情绪平静下来。尽量冷静地告诉跟老妈说话。这时候我越是冷静,老妈就少些担心。儿行千里母担忧,我明白老妈的心情。虽然她不说,但她其实担心得不得了。
“好,我明白的,你也不太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老妈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卡,“这些基金我前一阵委托人套现了,钱都在这里,好几百万呢,我也没用,就想着你们姐弟如果有什么事,也不用为钱愁,不用省着花,花完就算了。”
我的眼泪又下来了。
“妈,这钱我不能要,这是你养老用呢,我和小刚都要暂时离开,你一个人需要花钱的,这钱你自己收着,我们有钱。”我哭着说。
“是啊老妈,我们不用你的钱,我们自己有钱的。”小刚也赶紧说。
“出门在外,没钱哪行呢。带上吧,我老太婆也花不了什么钱,你们身上多带些钱,遇到事也好处理,这年月办什么事不需要钱啊,一定得多带点钱,有了钱,事就好办多了。”老妈见我不要,又准备把卡硬塞给小刚。
“阿姨,真的不用,我们有钱,而且有上千万,我们根本不会为钱愁。我向您保证,绝不会让嫂子和小刚受半点的委屈,请您好好保重,等我们回来。”锦笙也在旁边相劝。
“你这孩子,你有钱那是你的,你自己也要花的,这些钱我给他们,我太老婆花不了多少钱的。”老妈说。
以前势利的老妈,现在却把百万巨款全部给我。关键时刻,才知道什么叫亲情。
锦笙没有说话,而是打开了手里提着的一个包袱,拉开拉链,里面全是现金。有红的,也有绿的。
“阿姨您看,我们真的有钱,还有美元呢,这些现金根本就花不了。所以您的钱就先收起来,作为我们的备用金,如果到时我们没钱了,我们再问您要,您再给我们汇过去,您看如何?”锦笙说。
老妈有些犹豫,不知道锦笙说的是真是假。
“阿姨您就放心吧,他是美国人,可有钱了,绝对的土豪,他和小暖他们一起合伙做生意的,他们的钱都是共有的,您不用担心,钱你先留着,回头他们没钱了,再给他们汇。”胡芮也跟着帮腔。
“真的不用现在就带走?”老妈问。
“不用,您先留着也是一样的,回头我们没钱了,还不得找你要?就这样吧。我们要走了,过一会天就大亮了,阿姨保重。我们会联系您的。您一定要放心,我和小刚都会保护好嫂子的。”锦笙说。
“好,那我就先留着,你们需要的时候,就打电话过来。你们都是好孩子,我相信你们没干坏事,好人一生平安,你们会没事的。”老妈哽咽着说。
“妈,你别难过了,我一定会保护好姐姐的。我一定把她平安带回来看您。”袁小刚说着,忽然跪下,咚咚磕了头两个头。抬起头时,已泪流满面。然后又迅速用袖子擦去。
他知道这一去的凶险,虽然话是说一定平安归来,但能不能归来,那完全就是一个未知数。
大家心里都难过,都伤感,只是怕感染彼此,所以用力地强忍。
“走吧阿姨,他们会没事的。”胡芮说。
老妈抱了我一下,哭着下了车。
货柜关上后,我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货车动,又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而去了。但这一次没开多久,车又停下了。货柜打开,锦笙说嫂子,得换车了。
这一次换的是一辆7,那货柜车只是为了在菜市场更容易掩护,但要真是遇上查车的,我和小刚藏在柜子里,反而容易让人瓮中捉鳖。所以需要换一辆性能更好的车,如果生什么事情,逃也要好逃一些。
这车的空间还行,我被放在后座,但还是非常的不舒服。但也只有将就,毕竟是在逃命。要是不受苦,那反而奇怪了。
快到城南出口的时候,我有些紧张起来,因为这里很有可能设卡排查。危险的时候到了。
前面锦笙的车停下了,我们也只好跟着停下。过了一会,锦笙打电话过来,说前面确实有卡,但好像是运管的卡,不是警方设的卡,但也不排除这是故意装出来的。所以让我们先等等,他让人先去试一下。
我们只好在那里等着,那种等待的感觉,那不是度日如年,而是度秒都如年。
还好,锦笙的车动,这意味着可以通行,于是我们跟着过去。
路过关卡的时候,看我们的车比较高端,不像是营运车,运管直接挥手示意我们快走。刚过去没多远,我们看到两辆警车正停在路边,有两个警察正吃豆浆油条,看那样子,吃之后就准备开始设卡了。
这一次又幸亏是锦笙算计得好,知道这个时候要换班,所以会比较松懈。如果过了这一会,我们要想出去,那就困难太多了。
这时锦笙又打了电话过来,说在前面上高速,然后在第一个出口下,换车。
“又换车?这才开了一站就换车,我还开好好享受这车的性能呢,至少也要让我开两个站再说吧。”袁小刚说。
“锦笙说是怎样,你照着做就是了,要不是锦笙的安排,咱们有可能安全逃离温城么?”
“那倒是不能,姐,你说闻锦笙这货是不是以前经常逃命呐?不然他怎么经验这么丰富?”袁小刚扭头问我。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好像没犯过什么事,只是喜欢到处走动,到过很多国家,懂多门语言,阅历丰富的人,一般都比较厉害吧。”我说。
“没准他真是一个世界级的逃犯也说不准呢,不然不可能这么懂逃命的招数。我有时候在想,我们这么依赖于他,要是他是个坏人,那我们就真的是死定了。”
“那肯定不会,他是可以以命相托的人,他可以为了我什么也不顾,这是经过检验了的。这样的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就连这样的想法都不应该有。”
“好吧,我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他要有什么心思,那我们早就玩完了,也不用等到现在了,只是觉得奇怪,他和姐夫到底什么关系,怎么就忠心到这种程度?我也见过很多人讲义气,但要说他这样尽心尽力,连命都不要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才是真正的两肋插刀吧?”
“这不止是插刀,简直是用全部的生命去诠释忠诚两个字。他说他保护我,不仅是因为义气,还是一种责任。我也不知道他和安明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关系。但我知道,锦笙可以用命去换我和安命的命。”
“姐夫真是幸福,要是我也有这样一个兄弟,那真是太赞了。”
“他现在不也是你的兄弟吗?你不是叫他大哥吗?”我说。
“对对对,现在他也是我的兄弟了,嗯,先好,棒极了,希望我一路顺利,成功出境。”
这也只是一种好的愿境了,我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团结,只要有锦笙在,我们一定能成功出境,就算是其中有什么波折和困难,也一定能顺利克服。我相信绝对没问题。
——
下了高速后,这次换了一辆比较宽松白色商务车,我在上面坐着就舒服多了。
车启动之前,锦笙给我和小刚拿来了早餐,当然就是简单的面包加牛奶了。吃过后锦笙拿来了输液设备,搬来了药箱,亲自给我扎针输液。
我对地锦笙能扎针这事很是惊讶,他笑着说嫂子放心吧,这种扎针是最简单的活,我扎了很多年了,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是扎自己,比那些不太用心的护士都强很多。
我对锦笙早就是无条件的信任了,连连点头表示信任他,让他大胆扎。
“我们虽然要逃命,但也要继续治疗,这些药都是找专业医师开好的,按他吩咐的量用就是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一直在路上,不能静养好,但医生说了,只要不剧烈地动到腿,就没问题。嫂子放心,不会有后遗症的。”
就这样一路换车,一路换药。有时走小路有时走高速,一路南下,到了昆城。
这一路竟然出奇的顺利,没有遭到任何的拦截,也不知道是我们闪躲得好呢,还是因为对方并不知道我们离开了温城。
逃亡旅程中的顺利,有些超出我们的想像。
昆城非常的温暖,这也是我最喜欢的城市之一。很久以前我来过一次,那时还小,是爸爸带着我们一家来旅游,没想到再次来到这里,我竟然是逃命而来。
旅店锦笙已经安排好了,是郊区的一家类似于农家乐一样的自建房,这里养鸡养猪,还有小渔塘,我们到的时候正是下午,夕阳照在小渔塘的水面上,将整塘水都染成了金黄色,不时传来鸡鸣声和猪圈的猪大哥的哼哼声。
安静而详和的环境,让我们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松驰了一些。老板是一对胖胖的中年妇女。两人都长得很有喜感,都慈眉善目的样子。
“大猪哥,好久不见。”锦笙伸出了手。
“哎哟,锦笙老弟,越来越变帅了哈,你的长头呢?着你婆娘剪了格?哈哈,你咋不打他撒?”
这人嗓门很大,口音很杂,一句话里就有多种方言音。这一听就知道不是普通的做小生意的人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锦笙认识的,当然不可能是普通的人,要是普通的小生意人的店,锦笙当然不会冒险住过来。
“天气热了,长头暂时没蓄,大猪哥你又胖了,猪嫂也是,你们是不是天天晚上比赛吃饭,所以一个比一个长得胖?”锦笙笑着说。
店主夫妇大笑,说锦笙这臭小子嘴越来越贫了。
锦笙示意将我的轮椅推过去,“这是我嫂子,这是我兄弟,这是猪大哥,这是猪嫂。我很多年的朋友。”
“你好,欢迎光临寒舍。蓬荜生辉。”猪大哥弯下腰与我握手。
猪大哥这名儿当然不可能是真名,不过对方既然不说真名,我们也只能跟着叫猪大哥,虽然听起来有些俗,但随意反而能增进亲切感。
房子外面虽然简单,但内饰却极为讲究,虽然不奢华,但每一个细节都很精致。拿出的茶具也都是非常讲究的。而且胖子夫妇举手投足都极为不俗,更加确定了这对夫妇不是普通人的猜测。
“猪大哥,最近有没有上网看新闻?”锦笙开始话题。
“上啊,上网斗地主,不过家里只有一台电脑,这胖婆娘经常和我抢电脑,让我玩得不痛快。”猪大哥笑着说。
“你个死胖猪,不干活儿专门玩电脑,谁知道你有没有趁机上网泡妞。”猪嫂瞪着他说。
猪大哥听完大笑,“锦笙,你听,她还为我吃醋呢。”
锦笙笑了笑,“猪嫂放心,就猪哥这长相,除非是瞎子,不然很难让他泡上。他已经不是你当年认识的风流倜傥的猪三了。”
猪哥和猪嫂都大笑,很是豪爽。
“如果猪哥最近上网,应该可以看到一条消息,温城一家医院生爆炸,死了一个人,我们就是从那爆炸中逃出来的,然后现在被人硬给扣上黑锅,说是我们炸的,现在成了通缉犯。这不,避难来了。”锦笙笑着说。
其实我心里还是有些震惊的。因为我不知道这对胖夫妇的底细,忽然就把自己是逃犯这样的事说出来,感觉这真是需要勇气。小刚也不安地看了我一眼,我向他眼神示意不要慌,锦笙做事,自有分寸。
要换作以前,信息传递比较慢,温城生的事,千里之外的昆城要想知道,恐怕需要很长时间,但现在不一样了,网络高度达,天下事都能在网上查到,与其房间隐瞒让人现,那还不如自己说出来。
“有悬赏金吗??”猪哥问。
“有,十万。”锦笙。
猪哥又大笑,“才十万?格老子的,这也太少了吧?打要饭的呢?本来想举报的,只有十万,哥才懒得动呢。看来那些人有眼不识泰山啊,威震东南亚的玉面虎只值十万?那还不够你在拉斯维加斯赌下一注吧?”
锦笙笑了笑,“低调低调,我很久都没去那边玩儿了,我在温城就是全心打理一个小夜店,还让人给夺了去呢,惭愧啊。”
锦笙说的小夜店,当然指的就是金爵了,金爵在是温城第一销金窟,可锦笙却说是个小夜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