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室内沉默了好一会儿,方焘突然不解的问:“为什么你想让天河乳业在香江上市?这种实业在内地上市才正常吧,比如光明乳业,倒是天韵科技和以后的易品网可能性更高,毕竟有企鹅这个先例。”
方翰伯瞥了眼哈佛商学院毕业的儿子,虽然理论知识丰富,而且在美国也有过不短的历练,回港后的几次小规模投资、内部整顿都显得手段非凡,但终究因为年龄问题对很多事看得不够清楚,当然这也是因为方焘对内地体制的不熟悉所造成的。
再看看脸上一丝意外神色的冯一鸣,方翰伯心底升起一股无奈的情绪,丽鼎集团决定四处扩张不仅仅是集团高层的决定,更是方家的决定,年轻时候的方翰伯纵意花丛,用那时候香江最受欢迎的作家古龙所说的,“喝最烈的酒,骑最好的马,玩最美的女人。”
后果是今年五十出头的方翰伯被查出肝癌,后果是膝下七八个子女为了家产闹得不可开交,方焘是方翰伯的长子,但却是最为势单力薄,其生母是方翰伯的当年在娱乐圈的女伴之一,后来方焘长时间随生母在美国生活,每两三年才回来一次,直到去年正式回港接手家族事务。
方翰伯一力推动丽鼎集团和展雄集团的合作,很大程度是为了方焘,他很确信,自己一旦病逝,没人撑腰的方焘很可能被赶出家门,他这是在为最疼爱的长子留一条后路。
“不瞒方哥,在国内上市我也曾经考虑过,还让人去摸摸路子。”冯一鸣干笑几声,道:“你们也知道,国内各种关系盘根错节,天河乳业和某些人的关系闹得有点僵。”
“谁让你们玩双簧,把全国上下都给算计了,最倒霉的还是三鹿集团和质检总局。”方翰伯笑吟吟道:“一个关门大吉,还有牢狱之灾,另一个听说受了上面的书面批评?”
“那可不管我的事……”冯一鸣摊手道:“不过燕京有个掮客明明白白的说,你们做事做的太绝了,也坏了规矩,真是乌鸦不准别人说它们身上黑!”
对于毒奶粉事件的内情,方翰伯已经打听了个大概,笑着说:“不管别人怎么说,还是有很多人挺佩服你的,恩,包括我。”
冯一鸣嘻嘻笑着似乎不当一回事,“还是我太年轻,估摸着等大学毕业之后,基本上良心就被狗啃完了。”
“三岁看到老,你有这份赤子之心,真真难得,虽然我做不出,但不代表我不想做,不敬佩这么做的人。”方翰伯摆手道:“但赤子之心是一回事,借势而起是另一回事,你玩得挺溜的。”
从前年开始筹划中博网上市,接着安排李语开始接触各家牧场,在成功上市拿到大批量的资金后,冯一鸣引爆炸弹,接着是让人眼花缭乱的操作,最终结果是中博网名声再上一层楼,天河乳业踩着三路鹿集团的尸骸上冉冉升起,这些细节外界虽然不知道,但像方翰伯这种人物前后一对,打几个电话问问,就能摸个大概了。
“这难道不好?”冯一鸣收起笑脸,垂下眼帘捧着茶杯,“我又没内裤外穿,冒充什么正义超人。”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后,方翰伯霍然起身,“走!喝酒去,具体的细节让下面人谈!”
敢在官方之前公布非典真相,敢在天下乌鸦一般黑的行业中用狡猾的手段秉公直言,并且以此让小小的天河乳业因此腾飞,要不是有天河乳业的存在,中博网恐怕如今已经是人人喊打了,哪有如此地位。
因为这份赤子之心,这份担当,这份社会责任感,还有这份世事通透,方翰伯迅速将冯一鸣定位成“半理想主义者”和“半现实主义者”的结合体,有底线、有前途、有手段,而且势力范围还是香江难以触及的内陆城市,对于很可能几年之后就势单力薄的长子来说,这是个天然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