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姥爹终于听到了脚步声从屋里传来。他无法抬头或者转头,看不到屋里的人是谁。
“罗先生!罗先生!马秀才倒在地坪里了!”一个女孩子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
姥爹知道那是余游洋。
余游洋先跑到姥爹身边,拉住姥爹的胳膊却拉不起来。
很快,罗步斋跑了出来,这才将姥爹扶起。
罗步斋一看姥爹那张苍白无血的脸,吓了一跳,嘴唇颤抖地问道:“你这是怎么啦?看你的气色,连外甥都不如了。”
扛着姥爹一只胳膊的余游洋听不懂罗步斋的话,眨眨忽闪忽闪的眼睛问道:“外甥?”
姥爹倒下的那一刻就知道不妙,此刻身体仿佛被掏空了一般难受
。趴在地上无法动弹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这个结果。驱走泽盛的千军万马需要太多能量,玉镯子和他自己都已经将这些年来所有的积累耗费殆尽。
罗步斋知道一时半会儿给余游洋解释不清,便没有管她。
“看来你过几天出外游历的打算要放一放了。之前你有法术护身还好,现在出去说不定会被小鬼小怪报复。你想想我当初是怎么被暗算的。”罗步斋扶着他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道。
姥爹看见罗步斋在阳光下的影子,心中稍稍宽慰。被玉镯子的绿光透过之后,姥爹担心他在阳光下不能像以前一样留下影子,这样就很可能被人看破,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当年我放下圣贤书出去游历,不也是身无长处?那时候尚且未曾怕过,现在又有什么好担心?你能看到别人的骨重,却看不到我的骨重,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一种暗示吧。<dv class="cad">conAd1();既无骨重,便无所谓喜,无所谓劫,既然无喜无劫,那就不用刻意躲避。谁知道留在这里是劫难,还是离开是劫难啊。”姥爹虚弱地说道。
罗步斋和余游洋扶姥爹在床上躺下。
“先不说出去不出去,你休息一段时间再说吧。”罗步斋道。
姥爹并没有听罗步斋的话,几天之后,他参加完李晓成的婚礼便离开了画眉村。
自那之后,姥爹便不常在画眉村。他去的地方也没有规律可循,都是想起要去哪里的时候就去哪里。每次回到画眉村,住宿不过四五天又离开。家里的事情全由罗步斋打理。幸亏余游洋在他旁边辅助,罗步斋也不至于照应不过来。余游洋的父母时常来画眉村,住的时间还要多过姥爹。
虽然姥爹已经是还不如外甥的级别,但居然也没有遇到报复之类的事。姥爹自嘲这有两种可能。一是自己做的善事远多于恶事,没有什么真正的冤家仇家,所以平安无事;二是除了罗步斋和余游洋之外,再没有别人知道他的实力突然降到谷底,想要害他的人虽然不少,但不敢轻易下手。
或许弱郎大王也感觉到画眉村没有什么姥爹的气息了,居然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
三年很快就过去了
。余游洋已经十八岁。在那时候的画眉村一带,十八岁的女孩子就算到了适婚年龄。虽然小于十八岁就结婚的女孩子也不是没有,但大家心里最能接受的是这个年纪。而家里人在这个时候才真正开始操心女儿的婚事。
余游洋跟罗步斋朝夕相处,日久生情,结婚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虽然罗步斋比她年纪大了十多岁,但这是稀松平常的事。余游洋的父母一口气就答应了。
姥爹见罗步斋终于成家,更加放心地出外游历。
又过了几年,姥爹去浙江大城小镇走了一圈。<dv class="cad">conAd2();此时姥爹已经三十多岁。浙江的杭州、宁波、温州、绍兴、湖州、嘉兴、金华、衢州、舟山、台州、丽水等地,无一没有留下姥爹的足迹。他一方面是因为寻找小米的消息,一方面也是因为父亲去世后说他去了浙江某个地方做城隍。
他先去了西湖边,又去了楠溪江,再去普陀山,经历几个浙江的著名旅游胜地之后,最后到了乌镇。因为听说乌镇一年中最美的季节是春天与秋天,一天中最美的时候是清晨与傍晚。姥爹便在秋季时候落脚乌镇。
一天傍晚,姥爹在乌镇河道的一艘小船上小酌小饮,船夫在轻摇船橹。清风吹来,好不惬意。
这时,另一艘乌篷船迎面而来。船头坐了一个美丽的姑娘。姑娘手抱琵琶,唱着小曲儿。琵琶声悠扬,小曲儿清脆。
姥爹细细一听,那姑娘唱的居然是先秦时期的《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姥爹不知道这诗歌还有曲可唱。此时她泛舟水上,唱这诗确实应景。但姥爹看那乌篷船里似乎没有别人,因此觉得奇怪,好像那诗是那位姑娘故意唱给他听的。
姥爹朝那姑娘看去时,姑娘多情的眼睛刚好朝他看来。四目相对,那姑娘居然心慌意乱,琵琶声错了调,小曲儿断了句。
姥爹不知她为何有这种反应,但又即刻心中一丝念想掠过——莫非她就是转世的小米?
可看那姑娘,五官身材没有一点小米的影子
。
姥爹不敢唐突冒然,先叫船夫停止摇橹,再站起身来,朝对面的姑娘客气的拱手行礼,然后问道:“姑娘为什么唱这么伤心的曲子呢?”姥爹真正想问的,其实是姑娘的芳龄。但刚看见就问对方年龄,会让人误解。<dv class="cad">conAd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