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徐家,李氏嘱咐凝香姐妹俩先把饭蒸上,她去买肉。
阿南现在跟阿木玩得特别好,因为凝香就在眼前,小家伙没有非要让凝香抱着,乖乖地跟姑姑阿木在房檐下玩。凝香知道大伯母要去买肉,放下阿南后立即跑去了西屋,从包袱里拿出一串铜钱,追到门口拦住李氏。
“大伯母,我要攒钱赎身,今年就不给你钱了,可今儿个是帮我们种地,买肉钱必须我出。”凝香坚持要李氏收下。知道最近农忙,回家前她特意串了两串铜钱,一串一百文,以防李氏手头不够用。
“你们家的地秋天收了苞谷就不给我们吃了是不是?”李氏瞪了侄女一眼,按回她手道:“少跟我扯那些用不着的,收起来吧,一斤肉二十文,大伯母出得起,就当给你们买栗子吃了。”
凝香不肯,奈何李氏常常下地干活,力气大,没走几步就推开了凝香,大步朝昨日刚宰了猪的那户人家去了。
凝香站在门口,望着大伯母脚步匆匆的背影,决定临走前将钱留给弟弟,让他转送李氏。
还得做饭,凝香不再耽误,转身朝里走,一回头,看到院子里的情形,突然呆住了。
她看见陆成站在院子里。
东边屋檐下放了个木凳子,徐槐端着脸盆走出来,让陆成先洗。
陆成笑着说了什么,然后就将两边衣袖都撸到了最上面,低头撩水洗脸。
他侧对她站着,抬手时左手臂肌肉紧绷,水珠撞上去,像是撞到坚硬的石头,飞溅出一些,剩下的顺着他手臂滑落下去。他肤色麦黄,很像大部分村人日晒出来的颜色,但他与徐守梁这等跟庄稼地打了几十年交道的农家汉又不同,举手投足里透着三分斯文,不急不缓,而不是随便搓两下脸就好了。洗脖子时,听到对面阿南喊爹爹,陆成抬头看去,在夕阳灿烂的金光里朝小家伙露出一个明媚的笑,水珠在他下巴汇聚再滴下去,映出点点光彩。
“大姐,淘多少米啊?”
灶房里,徐秋儿突然走到中间,手里拿着一个盆子大声问凝香。
陆成的脑袋就朝大门口歪了过去。
他看自己了,凝香莫名地紧张,眼睛盯着灶房,尽量不往他那边看,扬声回道:“四碗吧!”
男人饭量大,又干了半天活,肯定都饿了,万一剩下,还可以留着明早做粥吃。
徐秋儿哦了声,重新走到瘪瘪的糙米袋子前,有点担心米不够,小心翼翼地舀,舀了两碗,现里面应该能凑够四碗时,轻轻松了口气。
凝香也进来了,想到外面才周岁的阿南,她看向眼前的三个米袋子。装苞谷粉的袋子最大最鼓,那是村人的主食,糙米比较稀罕,一般家有喜事才吃,最稀罕的就是白米了,就是村长家恐怕一个月也就吃上两三次。
徐家有白米,是因为过年时凝香与素月除了赏钱,还一人得了两斤白米,素月在王府用饭,不用自己煮,就把她的那份都给了凝香。
腊月底四斤白米带回家,如今满满三个月过去,袋子似乎还没动过,可见李氏之勤俭。
凝香甚至想象不出大伯母会在什么场合下才舍得吃白米饭。
“放两碗白米吧。”凝香笑着拿过堂妹手里的米碗,打开白米袋子,要去舀。
徐秋儿紧张地拦住她,“大姐,娘说等你赎身那天再吃的!”
她听母亲替堂姐算过账,说是明年堂姐差不多就能出府了。
凝香眼睛突然有点酸,平复了下才柔声道:“等我出府那天,我再买米回来,这些现在不吃,万一明年放坏了怎么办?”说着舀了满满两碗白米。
徐秋儿看看盆子里混在一起的白米糙米,再看看堂姐温柔的笑脸,她也笑了,将母亲肯定会有的训斥抛到脑外,舀了水去北院淘米。
凝香刷刷西锅,蹲到灶膛前烧火。
“娘!”
刚折了一根柴,旁边突然有人脆脆的还有点偷偷摸摸的叫她。
凝香转过去,就见阿南不知何时过来了,一手扶着墙,一手朝她够,乌溜溜的凤眼认真地看着她。
“阿南怎么了?”凝香诧异小家伙要做什么,暂且忘了纠正他的称呼。
阿南伸着够她的手放下去,摸了摸开裆裤里的小小鸟,认真道:“臭!”
凝香哪知道小家伙会做这样的动作,眼睛本能地跟着他手走的,等她后悔时已经来不及了。虽然阿南只是个周岁的孩子,凝香也不介意把他嘘嘘,可亲眼看到小家伙捏那儿,十四岁的小姑娘还是噌地红了脸。
东边屋檐下凝香看不到的地方,陆成盯着儿子的小胖手,眼睛都直了。
他当然知道儿子在对谁做那样的动作!
飞快看了眼那边不知在跟阿木讲什么道理的以至于没现阿南自己扶着墙溜过来的妹妹,陆成佯装镇定地将擦脸巾子挂到晾衣绳上,走过来低头问儿子,“香姑姑给阿南做饭吃,阿南不许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