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五胡乱华以来,天下倾颓。
南有刘裕取晋代之,史称刘宋,又经齐、梁二国,之后便是陈国趁势而起,定都建康。
在梁朝时期,建康已展至全盛,为人兴物阜的大城市,西起石头城,东至倪塘,北过紫金山,南至雨花台,有四十万户,人口近两百万。
建康未建外郭,只以篱为外界,设有五十六个篱门,钟山龙蟠、石城虎踞,秦淮、后湖点缀其中,乃是中原有数的大城,虽论威武雄壮或不如洛阳、长安,但金粉风流,犹有过之。
此时虽是严冬,建康城内却是温暖如春。
路上行人匆匆,熙熙攘攘,却也虽忙不乱,令方明颇为诧异。
找了家酒馆,他上了二楼,临江而坐,又抛出锭银子给店伙:“不是说北方杨坚都要打过来了么?怎么好像还是一片歌舞升平之象?”
“客官说笑了!”
那店伙吓了一跳:“咱们南朝有着长江天险,那群北人怎么打得过来呢?”
又缩了缩脖子,左顾右盼一番才道:“客官莫要说笑,否则被拿入官府之中,可不是说着玩的……”
“唉……文恬武嬉,又焉能不败?”
挥手让店伙下去,方明却是叹息一声。
“哼,是谁说的?”
忽然间,伴随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一个衣衫褴褛,年约三四十岁的剑手缓缓走上楼来。
他步伐极有气势,再加上他凶威如山的身材,凌厉的眼神,自然而然便流露出令人无可抵御的气度,此时一双虎目笔直盯着方明:“刚才的话,是你说的?”
“自然是我!”
方明颌:“不过我也是南人,自然没有贬低自己人的意思,可惜陈朝积重难返,已是回天乏术,我南方气运始终要屈从北方,真是可悲可叹!”
“虽然你说的是实话,但听起来终归令人心里不舒服!”
这相貌威猛、衣衫褴褛的中年剑手道:“本人欧阳希夷,外号‘黄山逸民’,不知道这位兄台……”
方明微微一笑道:“在下宋缺!”
“天刀宋缺?”
欧阳希夷的眼中忽然绽放出一股火热与无与伦比的战意:“杀了灭情道席应的宋缺?要做天下第一刀手的宋缺?你可知道,邪道第一用刀好手,霸刀岳山早已放出话来,要会会你哩!”
“正是在下!至于岳山?他要一战,本人自然求之不得!”
方明心里却有点郁闷,他杀了席应,固然是震动蜀中的大事,但绝对不应该这么快便传遍中原才对。
毕竟,席应虽然魔功厉害,凶残恶毒,威名也最多在蜀地传播,唯一的可能,便是梵清惠在背后推动的了。
欧阳希夷右手握住剑把,室内温度顿时骤降,寒光绕室,虽然他还未出剑,但一股无匹的气势已经似猛兽一般缓缓苏醒:“你等不到岳山了,因为你必然败在本人手里!”
“哦?你要挑战我?”
方明却是很好地捕捉到了此人眼中的一抹敌意,还有掩藏更深的一丝嫉妒!
“你是否已经见过梵清惠?”方明微微一笑:“若你是为了她而向宋某挑战,那可真大是冤枉,你若再见到她师妹碧秀心,则必然不会羡慕宋某的艳福了!”
“碧秀心?”
欧阳希夷一怔,旋即哈哈大笑,震动四野:“我是对梵仙子有些好感,但更加重要的,是不愿意错过你这个绝佳的对手!”
他双目如电,手中长剑出鞘一分,满堂森寒的剑气更是大盛:“本人纵横江湖,更是创了一套‘沉沙剑法’,今日便要请朋友指教!”
就在这一刹那,他已经掣剑出击,长剑化为一道长虹,似闪电霹雳般向方明刺去。
他的‘沉沙剑法’专讲气势,置诸死地而后生,胜败决于数招之内,这刻一招出手,当真威猛到了极点!
叮!
方明伸手握刀,天刀连着刀鞘就这么撞了过去。
这一刀甫一看平平无奇,却又似蕴含至理,大巧若拙,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味道。
刀剑骤然在半空中交击。
欧阳希夷闷哼一声,身形飘然后撤,感觉手上传来的可怖真力,心中的惊骇已是复杂难言。
“如何?还要再比么?”
方明端坐不动,施施然将天刀横置于桌面,冷然问道。
“不必了!刚才的一剑已经是我毕生功力所凝聚,却连逼迫你天刀出鞘都做不到,你确有挑战岳山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