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闻言,也不再多说,笑着屈身应了“是”,便按着人的吩咐去做了。
等白芨几个丫鬟退下…
王昉便把手中的窗花摊开来一看,原是个最简单的“喜”字,却也被她剪得歪歪扭扭的…她瞧了瞧程宜手中的喜鹊携梅,又瞧了瞧王蕙手中的白兔抱梅,小脸一红,更是不愿拿出来了。
程宜见到她这般,是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窗花,笑说一句:“比起往日好多了,你往日连剪子也握不住,如今至少能瞧出是个什么模样了…”
王昉闻言,更是红了脸:“母亲…”
王蕙也抬了头,她把手中的剪子落在案上,一面是笑着与王昉说道:“这是不是就是阿姐与我说的‘学有所长,术有专攻’?”
“学有所长,术有专攻?”
王珵半掀了帘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程愈几人,如今正笑着看向王昉而言:“为父竟不知陶陶有如此见解?”
王衍先前也用了些酒,这会正红着小脸说道:“这不算什么,阿姐还与我说过,说过…‘人存于世,但求问心无愧’,就连徐先生也褒扬阿姐胸怀比之天下大半男儿呢,嗝。”
他这话一落,屋中几人皆朝王昉看去。
王珵更是喃喃而语:“人存于世,但求问心无愧…好句好句。”
王岱看着王昉,也笑着说道:“怪乎徐先生要褒扬陶陶,能说出此话,的确要比过天下大半男儿。”
“我不过是从书中看来的…”
王昉说完这话,方想再说,便看到程愈朝她这处看来…他双眼明亮,如两汪清波一般,即便用了酒也依旧是平日风姿绰绰的程景云。她想起先前长廊之中,烟花绚烂,灯花摇曳,而他站在她的身前,问她“好看吗?”
那会,她只觉得,这世间再繁华的景致皆不如他那一双温柔笑眼。
…
子时时分。
已是元康九年了…
皇城内外却依旧热闹,今夜无宵禁,家家户户依旧打着爆竹放着烟火,迎接着新一年的到来。
王昉由琥珀扶着往有容斋走去,如今时辰已晚,长廊外头也只有三两仆妇当着值、扫着地,瞧见她过来便忙打个见礼问个安。
她未曾说话,依旧握着暖炉往前走去…
有风拂过,长廊下与那树上挂着的红灯笼便轻轻摇曳起来,里头半留的残烛也随着灯笼晃动着,打在前方的路也有几分半暗不明。
琥珀手中握着琉璃灯笼,瞧见前边有一道黑影,她是拉着王昉先停下了步子,才抬了灯笼照去,待瞧清身影,她是一愣,呐呐问道:“表少爷?”
“嗯…”
程愈转过身,他看着王昉,眉眼含笑:“是我。”
他这话说完,便从黑暗之中缓步朝她们走来,待至眼前,程愈看向琥珀温声一句:“我有话要与陶陶说。”
琥珀微微拢了眉心:“这…”
王昉抬眼看他,兜帽遮住了她半边面容,只能瞧见她一双在灯火下越璀璨的眸子:“琥珀,你往后移几步。”
这若是往常,琥珀自是不会同意…
只是经了这一段日子,她已知晓王昉的手段,因此听她这么一说,也只是有一瞬的犹疑,便往后移去几步。
待琥珀退去…
“陶陶…”
程愈轻声唤她,他负手在身后,声音在这冷冽冬日里依旧平和:“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啊?”
王昉怔楞出声,她有什么想说的?
程愈眉眼温和,笑着说道:“那日书房…”
王昉抬头,看着他清澈如水的眼睛,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红了脸,侧过头避开他的眼睛,呐呐说道:“我没听全。”
程愈轻笑出声,依旧低着头看着王昉。
他先前吃过酒,白玉脸上带着几道红痕,身上也萦绕着几许清冷香,听着她的话便又落下一笑,柔声而道:“那我再与你说一遍,可好?”
“表哥——”
王昉依旧背对着他站着,她看着院中梅树上的几点红梅,微微垂落的几分眼睑一动:“我听全了,父亲素来便是个不正经的,你莫听他胡言。”
程愈的声音有几分轻:“可我却当真了。”
恰有风吹过,击乱了王昉腰间的玉环香囊,声音清脆入耳,使得她未曾听清程愈那一话…王昉伸手抚平了玉环,待这一阵清脆的声响过去,她方问:“什么?”
程愈负在身后的手握了一握,良久他嘴角的笑才又弯了一弯:“无事…风太大,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