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
纪氏正临窗剪花,闻言是一楞,手中的剪子便这般掉了下来...
随侍的丫鬟吓了一跳,忙上前捡起了剪子,一面是低声说道:“夫人小心,这剪子锋利的很,若是伤着您可如何是好?”
纪氏却无心这些,她转身看向那个身穿黄色袄裙的二等丫鬟,声音有些低哑:“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黄衣丫鬟垂着脸,闻言,忙恭声禀道:“半夏姐姐拦在外头,奴是从窗子那头听到的...老夫人的的确确是把玉牌给了四小姐,还说明早便会把这个消息传下来。”
纪氏一听这话便有些急火攻心,她往后趔趄了好几步,素来端庄的面容这会只余狠厉:“这个老虔婆,这个老虔婆!她把牌子给程氏也就罢了,这会竟然,竟然...”
她这般骂着,底下的丫鬟忙垂了头,不敢说话。
一个头花白穿着暗色袄子的老妇人,忙上前扶住了纪氏,她把几个下人都打了下去,才又低声劝道:“我的夫人哎,隔墙有耳,您可不能这样胡言...若是让那位听到了,您说您,可怎么好?”
纪氏咬着牙齿,低声道:“我还怕什么?她不是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往日把管家大权,交给那个没本事的程氏,我念着长幼有序,也未曾说些什么。可如今是个什么事?她宁可交给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
她说到这,便愈气急,重重拍了下黄花梨木桌:“她竟这般不待见我!”
老妇人轻轻叹了一声,她扶着纪氏坐好,轻声说了句:“我可怜的夫人,您呐,就是吃亏在这张嘴巴上了。”
她说到这,奉了一杯热茶给纪氏,才又说了句:“要是那年老夫人来看您的时候,您未曾说那样的话,如今这府中的管家大权,早已到了您的手里。”
纪氏的脸一下子青一下子白:“我怎么知道那个老虔婆会过来看我?”
她接过茶盏,握在手心,咬了咬牙:“我决不能把这管家的权力,交给那个死丫头!”
老妇人见她这般模样,心下一叹,早年夫人便说过小姐狠厉有余,计谋不足...她垂着眼,良久还是低声说了一句:“四小姐不过是个还没长大的小丫头罢了,您又何必把她放在心上?依老奴看,老夫人这病怕是真得厉害了,若不然她怎么会病急乱投医,竟让个小丫头来管家?”
纪氏一怔,侧头看她:“嬷嬷的意思?”
老妇人笑了下:“静观其变。”
她半弯了腰,覆在纪氏耳边,轻声说道:“等老夫人没了,便什么事都解决了。”
纪氏面色一变,她咬了咬牙:“那就如此便宜那个死丫头?”
老妇人暗自皱了皱眉,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恭顺:“夫人,成大事者,需沉得住气。”
“罢了...”
纪氏叹了口气,面上却又闪过几许狠厉:“那个死丫头最好别落在我手上!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
隔日。
千秋斋。
今儿个除了早早就去上朝的王允,其余人都来了个全。
傅老夫人坐在软榻上,眼滑过底下的众人,良久是淡淡开了口:“今儿个找你们来,是有件事要跟你们说说。年关将近,我这身体也越渐不好...便着意让陶陶一道帮衬着管家,你们可有什么意见?”
她这话说完,室内便是一静。
程宜和王珵是早就知晓了的,如今自然也没有反对。王蕙、王衍向来以王昉为主,只要王昉高兴,他们也就高兴了...纪氏昨日就得了消息,这会便低垂着眼、喝着茶,除去那双紧紧握着茶盏的手,倒是没有漏了半分情绪。
王冀暗自皱了皱眉,他看着王昉——
这样的大事,陶陶竟然未曾与他说过?
他不在府中的这些日子,究竟是生了什么...为什么他觉得眼前这个四妹,竟如此陌生?
王昉握着茶盏,一手掀开了茶盖。
她察觉到了王冀透来的目光,却只当不知,明艳的面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微笑,余光却往王媛那处看去...
王媛涨红着脸,死死瞪着她。
许是察觉到了王昉余光中的几分嘲笑,更是激怒了她,便这样站起身,冷声说道:“祖母,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