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君,兵事凶危,人心叵测,这二者都不是人力所能掌控的。”说着娄圭咬了咬牙,再度俯行礼。“就好像你身边的那位族弟公孙范,据我所知,此人乃是你们公孙氏嫡脉所在,理应为族中翘楚。而如今,却是少君你名震河南,叱咤河北,此行更是受族中、县中所看重,完全以你为主……那么,你怎么知道他心里没有为此暗怀嫉恨呢?万一此人朝鲜卑人通风报信又如何?”
刚刚举荐了娄圭的公孙范目瞪口呆,竟然忘了生气。
“还有这些天一直跟在少君身旁的几位曲军侯。”娄圭干脆是豁出去了。“这一次赵老夫人被掳,郡中长史殉国,他们真能脱得了干系?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此事没有个好结果,恐怕不用朝廷治罪,赵郡守也要将他们一刀一个全都剁了泄恨……既然如此,少君又怎么知道他们中有没有人贪生怕死,会弃家人于不顾,直接投奔鲜卑呢?”
几名曲军侯面色苍白,甚至有人闻言干脆拔出刀来,但终究还是一脸沮丧的又塞了回去。
“少君,把他们屏退吧!”娄圭看了眼那个拔刀又松手的曲军侯,继续咬牙道。“你的姓命也好,我娄子伯的姓命也罢,是不能交在这些人手……”
“混账!”公孙珣终于忍受不住对方再度大怒了起来。“我就不该叫你上来的!阿越带他滚回自己的房间,不然我就让义公兄把他扔下去!”
娄圭闻言为之愕然,但终于还是缓缓低下头来拱手告辞,并在公孙越的看送中走下楼去。
卢龙楼上的众人看到此人下去,多是松了一口气。
“诸位也散了吧。”又过了一会,公孙珣无奈的摆了下手。“既然没什么好办法,与其站在这里晒日头,不如大家回去好好歇息,静待刺史驾临!”
众人也全都觉得无趣,便纷纷告辞离去。
一时间,楼上只剩下公孙珣与韩当二人而已。
两人一声不吭,公孙珣更是盯着穿塞而过的栾水起了呆。
“少君……”良久,韩当终于忍受不住,但却欲言又止。
“别说话。”公孙珣闻言转过身道。“随我来。”
韩当茫然不解,但却赶紧跟上。
就这样,二人不急不缓的走下楼去,却是去了公孙越的房中。而推开门来,韩当更是瞬间愕然。
“少君!”坐在房中的娄圭看到来人后面露喜色。“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当日看你办那义舍我就晓得,你这人终究是和我一样,不甘寂寞!”
“少说废话。”公孙珣板起脸呵斥道。“阿越与义公兄帮我把住门口……我且听一听,你到底有什么奇策?!若还是如之前那般眼高手低,我就在这里杀了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守在门外的公孙越和韩当已经交换了好几次眼神,但每一次都无果而终……而一直到了太阳西斜的时候,大门方才打开。
“兄长!”
“少君!”
两人齐齐问候。
“娄子伯这人的计划虽然粗陋,但我细细考量,竟然真有几分把握。”公孙珣瞥了这二人一眼后道。“而且我已经下定决心,行此险策了!义公,你去请程德谋来,记住只叫他一人。”
“喏!”韩当仿佛觉得自己胸口上移开了一块大石头一般松快了起来。
“阿越。”等到韩当走开,公孙珣却又看向了公孙越。“我还是要你替我留守此处……”
公孙越张口欲言,但终于还是微微点头。
“没办法。”公孙珣无奈按住对方肩膀解释道。“我能信得过的人实在不多,而娄圭之前在楼上说的那些话未必就不可虑……我今晚就走,而你就在这卢龙塞里替我掌控局势,并静待刘刺史前来。而不管是刘刺史来之前还是来之后,只要那几个曲军侯有异动,你直接想法子杀了就是,反正我们人多而他们又都是戴罪之身,杀完之后安一个意图潜逃的罪名,没人会计较的!”
公孙越缓缓点头,然后又忍不住问道:“那……那公孙范又怎么讲?”
“要叫兄长。”公孙珣失笑道。“那是你三兄。”
“是。”
“正如我所言,他毕竟是我们兄弟。”公孙珣继续笑道。“总不能因为外人的一句话就把他当贼防吧?所以此行我会将他带在身边,以示亲信,顺便看看他是否得用……”
公孙越再度缓缓点头:“我去叫……三兄来!”
当晚,公孙珣带着公孙范、程普、韩当、娄圭,一行只有五人,一人三马,连夜轻骑出塞,直趋柳城。
“太祖虚怀若谷,知人善纳……熹平年末,郡中骤遇鲜卑万骑侵入,于柳城虏郡守母,载以叩郡治阳乐。太祖临卢龙,又汇兵数千,当有所为也。然辽西广阔,自卢龙出柳城三百里,出阳乐五百里,所虑尤无能也。时娄圭在侧,献奇计,欲以太祖亲身犯险,左右皆怒,拔刀示刃者数矣。太祖乃排众曰:‘子伯者,弃家来投,千里相随,吾视之为股肱,安可疑乎?’遂行。”——《旧燕书》.卷一.太祖武皇帝本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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