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的名声极大,但凡在洛中待过的人都知道这一点。
然而,这里面其实还有些弯道……比如最直接的一个问题,都是汝南袁氏,四世三公,同辈之中,且不说他叔叔袁隗的长子早夭,其余两子尚幼,单说那袁绍下面还有个嫡出的弟弟袁术,上面还有个嫡出的哥哥袁基,为什么不是这两个人名冠洛阳呢?
这就要说到整个洛阳人尽皆知的一些小道消息了。
其实袁绍的身世和公孙瓒几乎是一模一样,母亲是个地位接近于无的婢女,完全就是他生父袁逢一时激情的产物。然而,所幸这袁绍恰好有一个死的很早的伯父,那一房无后,于是袁绍就被过继给自己的伯父袁成,从而在身份上获得了一种类似于袁氏嫡子的认证。并且,还让他获得了相当程度上的行事自由度。
从这一点来说,袁绍比公孙瓒走运太多了。
然而更走运的还在后面,不清楚是不是卑贱出身给的加成又或者是什么其他的东西,反正这个袁绍从小就比自己那两个嫡出兄弟强太多,而且是全方位的强,无论是先天的容貌身高,还是后天的学识水平都是如此……于是,袁家在世两个当家人,亲爹袁逢与叔叔袁隗,都非常看重袁绍!甚至于有意无意的把资源倾斜给他!
而说到这一点,讲实话,公孙珣总觉的自己那位族兄最近有些不对劲,明明一开始对袁绍回京最热切的就是他,可自从请许攸过来给自己兄弟几人科普完了袁绍的信息后,他反而有些不冷不热了起来。
当然了,如今的公孙伯圭只是一位一无所有的求学士子,他的态度如何变化都无关紧要。而随着天气渐凉,那位位于同龄人顶点的袁绍终于在一个秋意萧索的下午回到了洛阳城。
不过这个时候,没有不开眼的人去打扰人家袁本初,毕竟人家养母,也就是实际上的伯母此时已经快要咽气了;而六日后,袁绍的养母一命呜呼,跟汝南袁氏有明确关系的一些亲属、乡党、门生故吏,还有朝中各高官显爵,开始上门吊唁;又过了七日,袁绍的母亲下葬到了北邙山,与他的名义上的养父袁成合坟,而袁本初也开始在坟前正式结庐守孝,也就是从这时开始,忽然间,前往吊唁和拜访的人蜂拥而至,竟然直接阻塞了郊外的街道。
“这就是天下第一名门之威势吗?”公孙越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车子,不禁面色白……他的前面自然是公孙珣与公孙瓒了,三人此次各自乘坐了一辆车子,然而刚出城门不久就被堵在了路边,变得亦步亦趋了起来。“当日我在太学,看到前来抄录石经的车子阻塞了城门和太学,已经觉得是生平所见之盛事,可如今……作为天下文教柱石的石经竟然也比不上一个名门子弟吗?今日来吊唁的,怕是得有几千辆车子吧?”
话说,后面公孙越如此感慨,其实前面那哥俩也是面色白……这个时候,几个辽西土包子才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天下名门,什么叫真正的世家子弟,什么又叫做四世三公。人家不需要去结交谁,也不需要参与什么扬名立万的工程,只要坐在那里,自然会有成千上万的才俊你争我抢的去送到他跟前。
车队缓缓向前,却无一人动摇回转,因为据说那袁本初不问出身,不计地域,只要是去吊唁和拜访的,他都能够礼贤下士,让人如沐春风……甚至隐约间公孙珣就已经听到了‘天下楷模袁本初’这样的称呼。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或许是路上秋风呼啸所致,兄弟几人却渐渐都不再多言了,甚至面色普遍变得有些阴沉。
就这样,一直到了下午时分,公孙兄弟才驱车来到北邙山下,然后又下车步行上山,这才来到了袁氏坟茔前的草庐旁。
当然了,这里依然要排队。
负责接待众人的袁氏门生、宾客、家仆倒也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无论来人衣着华贵还是朴素,带过来用于祭奠的酒水是高档的还是低劣,基本上都能做到一视同仁。
但是很快三人就现,这些家仆固然是能做到不失礼,但是名刺递过去以后却是有人能插队的。
几名一同到达的汝南豪门子弟被先放了进去,公孙兄弟都还能保持淡定……这个实在是人之常情,人家十之八九是能扯上关系的故旧;接着,又是几名关东名门子弟越过了他们前去拜见,这好像也没辙,因为这几位的家世摆在那里,就算是公孙兄弟也都听过;再往后,忽然又来了几位年纪稍长的人物,看起来都过了三十岁,那更不用说了,自然又要先请进去。
等到这时,公孙珣还好,公孙越也只是少年心性跺跺脚,而公孙瓒的脸色却是愈阴沉了起来。
终于,眼看着前头再无人,身后几个刚刚递了名刺的人也都是和自己一样的少年、青年,公孙兄弟立即放下之前种种心思,开始起身整理衣冠。
孰料,就在此时,一名文士打扮的袁氏宾客忽然快步从草庐那边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名慌慌张张手持名刺的袁氏家仆。
“哪位是臧洪臧公子?”这宾客来到此地,立即团团作揖行礼。
一名刚刚递上名刺不久的少年,看样子也就是十五六岁刚刚束的样子,闻言立即从后方上前拱手还礼:“不敢称公子,小可正是臧洪。”
那宾客正色问道:“可是前太原太守,现使匈奴中郎将臧公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