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熊熊篝火照亮了两公里长宽的营地。
营区中央宽阔的营帐里,六十余名将校汇聚一堂,围坐在六盆温暖的炭火周围倾听主帅朱道临的情况通报:
“浮山千户所副千户鲁相荣向我告状,我们中午抵达此地的时候,浮山千户所最高长官蒋孝坤就在北面的寨堡里……”
“蒋孝坤是世袭千户,家住北面37公里的即墨城。蒋家是即墨三大家族之,以举人身份担任即墨县丞13年之久的蒋孝珩,是蒋孝坤的同胞大兄,即墨蒋家拥有上25万亩田地、3个典当行、6个商铺、2个矿场和东面鳌山卫的2,000多亩盐场,还控制了方圆百里的所以粮食生意。”
众将校对此类事情司空见惯,但还是被即墨蒋家的雄厚实力吓一跳,原以为江南各地门阀已经够狠的了,没想到山东的地方豪强比江南的还狠。
面无表情的朱道临继续说道:“身为浮山千户所千户,蒋孝坤一年到头通常只在夏收和秋收之后来到浮山所,他不是来视察海防慰问士卒的,是来收租收账收利息的。”
“浮山所原有军田65,000多亩,我们营地东西12公里、南北7公里地面上,除山岗、海滩、水塘之外的所以田地原本都是浮山所的军田,可如今大部分变成了蒋家的田产,浮山所423名官兵只剩寨堡南面1,700多亩盐碱地,除鲁相荣和7名百户各有十几亩水田外,所有官兵包括2,000多名家属,都成了蒋家的佃户。”
“这片地方靠海,沿海1公里都是无法跟众多盐碱地,兼之大小山岗遍布,土层很薄,收成都不好,浮山所官兵和他们的家人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累死累活,种出来的粮食和豆子几乎全部被蒋孝坤收租收走。”
“更令我恼火的是,蒋孝坤明明知道我们是来平叛的,竟然招呼都不打就走了,临走前还下达命令,不允许任何人卖粮食给我们,想逼迫我们尽快离开他的地盘北上登州。”
众将校坐不住了,纷纷要求朱道临不用等圣旨到来,先把浮山所和所以军田全部收回再说,早已见怪不怪的厉易良也感叹说这蒋孝坤太过分了。
朱道临示意大家安静:“不知诸位是否注意到,浮山所官兵及家属共有2,700余人,加上北面那个比浮山所寨堡大两倍的蒋家庄园和河边一排排茅草房,方圆30里常年居住的佃户近3,000人,加上浮山所军属过5,000人口,为何我们上岸后没看到几个?”
将校们猛然反应过来,确实没看到几个贫民百姓,连浮山所官兵的家属也没见几个,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朱道临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冷:“鲁相荣对我诉苦时,这个牛高马大满脸横肉的胶东汉子眼珠红差点掉泪,他说他和几个百户日子还凑活,可绝大多数弟兄过得实在太累,一年比一年苦……”
“去年秋季至今年春夏胶东大旱,六月才开始下雨,秋收的粮食还不够还去年欠下的地租,蒋孝坤却仍旧按好年景收租,一斤米都不能少,原本欠下债务的官兵利上滚利,逼得十几户弟兄卖儿卖女,这还不行,昨天蒋孝坤再次带家丁来抢女人,还抢走了鲁相荣结拜兄弟张总旗即将嫁出去的14岁闺女!”
“浮山所弟兄们的家属之所以没出来迎接我们,孩子们也没出来看热闹,是因为天太冷,大多数弟兄的父母家人衣衫单薄不敢出门,不少家庭只有一套破破烂烂的棉袄棉裤,老婆孩子光着屁股躲在炕上,谁出门干活谁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