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末,陆希言刚起床没多久,闫磊就上来禀告。
“先生,万墨霖先生求见。”
“万墨霖,他怎么来了?”陆希言有些吃惊,万墨霖是杜月晟留守上海的大总管,辛辛苦苦的守着杜月晟在上海的这份家业。
当然,这份家业如今不断的被人蚕食和缩水,已经剩下不多了,这自古就是人走茶凉的道理。
何况杜月晟恶于日本人呢?
“请万老板稍等片刻,我换件衣服就下来。”陆希言还穿着睡衣,不便见客,那样也太不庄重了,对客人也是一种不礼貌。
“是!”
楼下客厅,万墨霖依稀青衫,就带了一个随从,听了闫磊的回信儿,微微一点头,从何小芬手中接过了茶杯,没有半分的不耐。
约莫瞪了三五分钟,陆希言换上衬衫和长裤,踩着拖鞋从楼上下来。
“万老板,今日怎么有空到舍下来?”陆希言忙抱拳招呼一声。
“墨霖见过陆董。”万墨霖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年长,就托大,而是相当尊敬的微微一颔道。
“万老板,请坐。”
“多谢陆董。”
“陆董,本来您当选华董,墨霖应该早登门道喜,只是后面生那么多事儿,有些不太方便,所以,就拖到了今日,还请陆董您不要见怪。“
“万老板,您太客气了,你是前辈,在法租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希言是晚辈,应该希言前去拜访问候您才是,只是希言事务缠身,没空前往,我应该说一声道歉才是。”陆希言站起来,郑重的道。
“陆董言重了。”万墨霖忙回应道。
“万老板,有事请讲,大家都在法租界讨一口饭吃,又都是中国人,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陆希言道,“过去万老板明里暗里帮了我不少,这一点希言是铭记于心,一直想找个机会报答一二。”
“陆董,那墨霖就直说了。”万墨霖顿了顿,道,“其实,我今天是来当这个说客的。”
“为章啸林?”陆希言有些惊讶。
“是。”万墨霖爽快的承认了,三大亨的产业并没有完全割离,虽说杜月晟不在上海,可属于他的那写公司、银行的股份的分红和收益还得给他。
只是这给多少,怎么给,那就另外说了。
章啸林这么快服软,这倒是出乎陆希言的预料,还求到万墨霖,不,应该是杜月晟,让万墨霖来充当这个和事佬?
“章啸林怎么说?”
“章啸林今晚想在泰来酒楼摆一桌和头酒,请陆董和唐督察长一起,墨霖作为和事佬,把现在这个事儿说开了,大家继续这样斗下去,那只能是让别人得了便宜。”万墨霖道。
“杜老板也是这个意思吗?”
“杜老板在香港,一时半会儿还不知道这个事儿。”万墨霖期期艾艾一声。
“我跟章啸林没什么可谈的,除非他把地下土行和燕子窠都关了,那我也不会去找他的麻烦。”陆希言道,“我这个人对公不对私,禁烟是势在必行的,我若是跟章啸林和解了,那我怎么跟法租界的民众解释?”
“陆董,我明白,话我已经带到了,至于去还是不去,您看着办,告辞。”万墨霖点了点头,起身一抱拳道。
陆希言看出来了,万墨霖并不愿意当这个和事佬,他可能是被逼着没办法才过来的。
这除了章啸林,谁还有这个能力能做到?
“闫磊,替我送一下万老板。”
“是,先生。”
……
章啸林找万墨霖当和事佬,这倒是让陆希言感到诧异,这章啸林可不是杜月晟,做事圆通,他的脾气有些固执,怎么会轻易的低头?
难道是故意的麻醉自己,让自己轻敌,或者说,他真的是已经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了?
“希言,小浩来电话了,梦瑶难产,今天早上推进手术室,准备剖腹,现在人还在手术室。”孟繁星焦急紧张的声音传来。
“什么,人在香港哪家医院?”
“医院我具体没听清楚,小浩应该选的是最好的妇产科医院,咱们家不缺这点儿钱。”孟繁星道。
“这事儿,咱们现在着急也没用,只能等结果,在西方国家,剖腹产已经不是多大的手术了,你也别太担心。”陆希言安慰妻子道。
“我怎么能不担心,毕竟那也是在肚子上划一刀。”孟繁星道。
“好了,好了,今天我哪儿不去,就在家里陪着你等消息。”陆希言轻轻的拍着妻子的肩膀说道。
女人生孩子,那就是一道关,过去了,万世太平,过不去,那就是一尸两命,在这过去,这样的悲剧见到的还少吗?
做女人难,做一个母亲更难,难怪西方人把孩子出生这一天称之为“母难日”。
……
香港,安济医院妇产科手术室外。
孟浩,老孟头,还有贵叔和洪四海,四个大男人紧张的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孟老爷子穿着长衫,拄着龙头拐杖,闭着眼睛,嘴里不听的念叨什么。
孟浩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眼神就从来没有从手术室的大门离开过。
贵叔陪着老爷子坐着,也紧张的不时的抬头朝手术室望去。
只有洪四海,他是司机兼职保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跟一个石头雕像似的。
吧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