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祥驾崩,京师里气氛顿时紧张起来,驻扎京师的陆军部队都取消了休假,进入随时待命的状态,广州、上海、青岛、釜山等地电报电话也登时频繁起来。
历来皇权交接都不是小事,虽说大清已经立宪,皇帝已五实权,但慈安皇太后以及奕?、肃顺等京师王公勋贵都不敢有丝毫大意,祺祥驾崩,又无子嗣,如果元奇有心覆灭大清,这可谓是难得的机会。
整整一个月时间京师都处于一种内紧外松,高度戒备的状态,元奇方面却是没有丝毫的异动,尽管如此,慈安还是紧锣密鼓的安排新君登基。
1875年,正月二十,年仅五岁的载澍登基,成为大清第十一位皇帝,年号光绪。
载澍登基,年号居然也是光绪,易知足对此有些意外,查阅了一下,光绪乃是光辉事业开始的意思,他不由的暗自好笑,这年号寓意倒是不错,让人无可挑剔。
这日晚饭后,易知足照例到后园散步,易正行刻意跟了过来,试探着道:“祺祥驾崩,朝廷匆匆拥立新君,倒是在防范元奇一般......。”
易知足听的一笑,他在易正行和赵烈文两人面前流露过不满意君主立宪的意思,这话有着明显挑拨的意思,缓步踱了十余步,他才缓声道:“国丧期间,禁止宴乐婚嫁,你可留意各省这一月的情况?”
因为皇帝驾崩,朝野上下这个年过的极为冷清,所有的宴乐婚嫁包括喜庆活动都一律取消,就连上海也不例外,这一点易正行自然是清楚,也明白对方的意思,迟疑了下,他才道:“这是礼仪,也是习惯使然......。”
略微沉吟,易知足才轻声道:“当初清军入关,两度推行剃令,引了多少血腥事件,嘉定三屠就是因此而起,如今式、服饰早已宣布自由,施行宪政也已两三年,又有多少人剪掉辫子?若非入学入伍进厂强行规定要剪辫子,怕是上海现在也依然是满街的辫子。”
说到这里,他轻叹了一声,“治大国如烹小鲜,凡事不可操之过急,更忌急于求成。眼下西洋各国遭遇罕见的经济危机,正是我国弯道超车之良机,犯不着节外生枝。
再则,究竟什么样的政治制度和经济制度适合我国,现在也未能定下来,为什么不多等几年?等的彻底掏空清廷的根基,等的制定出适合的成熟的各种制度,届时要废除君主立宪,可谓是易如反掌,又何必急于一时?”
“父亲训诲的是。”易正行微微颌道。
上海,黄浦江,一艘悬挂着米字旗的远洋巨轮迅速的逆江而上,经过数月海上航行的旅客们满脸兴奋的站在甲板上指点着上海城轻声的交谈议论着,不少第一次前来上海的人都贪婪的打量着这座闻名欧洲的远东第一大港口城市。
宝山是烟囱林立,工厂遍地,上海则是高楼林立,宽阔的沿江大道上马车和自行车组成的滚滚车流蔚为壮观,人行道上则是人潮如流,黄浦江两岸密密麻麻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大大小小的船只。
五十出头,蓄着浓密的络腮胡稍稍有些秃顶的古斯塔夫·基尔霍夫一脸微笑的望着眼前充满了活力的城市,他是海德堡大学教授,也是德国物理学家,在电路、光谱学的基本原理有着重要的贡献。
“很美丽的城市,一点不比柏林差。”随着话声,五十多岁留着漂亮的八字胡的赫姆霍兹缓步踱了过来,他原本学医,取得国医学博士学位,并做过军医,后期转向物理学研究,主要研究电磁作用理论。
电磁学在欧洲被视为奇谈怪论,欧洲依然还固守着牛顿的传统物理学观念,电磁学因为违背传统在欧洲很不受重视,但在物理学起步很晚的东方帝国对于电磁学却有着浓厚的兴趣,他这次前来上海,就是应上海大学的邀请。
基尔霍夫笑道:“希望这次东方之行不会令我们失望。”
“应该不会失望。”赫姆霍兹道:“据了解,上海汇聚了世界各国大量的科研人才,这些年在新技术的研究和应用方面以及一直处于世界前列。电磁学在欧洲很不受重视,但上海却极为重视,成立了专门的实验室,而且根本不需要担心研究经费。”
乘着西洋各国爆金融危机或是经济危机大肆的挖墙脚,这已经是元奇的一贯作风,元奇的研究所、实验室不仅开出高薪,提供所需的研究经费,对于研究成果既不据为己有也不隐瞒,以前还有优先购买专利权这条限制,如今连这一条都取消了。
完全的自由,优厚的条件,上海元奇各大小研究所、大清的大学都逐渐成为世界各国科学家最受欢迎的地方,不论是有名望还是默默无闻的只要在本国缺乏研究经费或者是不受重视,都会选择前来上海,或是进入研究所,或是进入大学。
对于这种亏本生意,很多人不理解,元奇内部也没少反对,易知足却是充耳不闻坚持这种做法,大清近代教育起步晚,他必须采取这种办法,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为大清培养出足够多的人才,
也就是这个年代,他可以打着‘科技无国界,造福全人类’的幌子聚集各国的科技人才,放到后世,这压根是不可能的,各国对于科学家都视如珍宝,根本不允许自由流动。
上海,镇南王府,长乐书屋。
李鸿章拿着一份电文走进房间,道:“大掌柜,柏林来电,柏林《邮报》刊登了一篇《战争在望》的文章,明确指出,德法战争就在眼前,欧洲各国为之震动.......。”
接过电报扫了两眼,易知足看了看易正行、赵烈文又看向李鸿章,道:“你们是何看法?”
“法兰西在1872就开始恢复陆军,73年主张复仇的保皇党在选举中获胜,南锡城主教公开表《牧师教令》号召教徒为阿尔萨斯—洛林回归法兰西而祈祷,今年四月,法兰西又通过扩军法案,增加军费开支。”
说到这里,李鸿章看了易知足一眼,接着道:“很显然,法兰西这一连串的举措,都是在为收复失地,报仇雪耻做准备,对此,德意志是绝对无法容忍,也不会坐视.......。”
“德法开战的可能性不大。”易正行沉吟着道:“即便法兰西扩军备战,也不可能是德意志对手,普法战争之时,法兰西是欧洲大陆霸主,欧洲各国袖手旁观无非是借德意志之手削弱法兰西。
如今德意志是欧洲大陆霸主,为了平衡欧洲势力,维持现有的局势,欧洲各国绝对不会坐视德意志继续削弱法兰西。
德意志清楚这点,法兰西同样也清楚这点,所以,这场战争根本不可能打的起来,德意志不敢!真要开战,德意志就会面临以英法为的联军。”
李鸿章迟疑着道:“如此说来,法兰西岂非会得寸进尺?”
“自然不会,德意志也并不是孤立的,俄、德、奥三国已经结盟,英吉利会居中斡旋,避免欧洲爆多国卷入的大规模战争。”易正行犹豫了下才接着道:“实际上,法兰西、德意志两国应该都是在相互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