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织品的降价拉开了大清的降价风潮,大到各种机器、蒸汽船,四轮马车,中到自行车、缝纫机,小到各种日用品,诸如钟表、玻璃、镜子、肥皂、香皂、牙刷、牙粉、火柴、针头线脑等等就连香烟都不同程度的开始降价,概而言之,但凡是机器生产的工业品,全面降价。
这股降价风潮对于广州上海两地的股市也造成了巨大的恐慌,除了极少数的一撮人,谁也不清楚个中的原因,各种猜测层出不穷,刚刚有企稳迹象的股市随之开始又一波大幅度下跌。
元奇的各大报纸则开始进行舆论引导,将这一波降价风潮归咎于欧洲的经济危机的冲击,同时还报道了欧洲四大金融中心——伦敦、巴黎、法兰克福、阿姆斯特丹的股市暴跌,同时还报道了英吉利因为经济危机大量银行和工厂倒闭,工人失业的情况。
英吉利驻京使馆,公使华尔森放下手中的报纸,看了一眼参赞威妥玛,皱着眉头道:“欧洲的经济危机会对远东产生如此大的影响?1857年的经济危机似乎影响并不大......。”
威妥玛不紧不慢的道:“在元奇的引领下,清国的工业这十年来展迅速,已经有资格受到欧洲经济危机的冲击,这并不奇怪。”
华尔森道:“我倒是觉的清国这波降价风潮来的又快又急,透着古怪。”
“这一波降价是从纺织业开始的。”威妥玛道:“应该是对欧洲站经济危机的预期导致的恐慌。”
“给国内封电报,如实的禀报清国的情况。”华尔森说着熟练的点了支雪茄,他隐隐有种预感,清国这一波降价风潮不是受欧洲经济危机的冲击,而应该是针对欧洲的经济危机,以清国目前的物价和降价的势头,大英帝国是没法向清国市场进行低价倾销的,一旦大举倾销,物价肯定还会继续下降。
值得庆幸的是,清国朝廷已经初步同意修建京师至张家口的铁路,而且对于修建东北的铁路态度似乎也有所松动,这对于国内的银行家和铁路公司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
接过拟好的电文签字之后,他随口吩咐道:“给我订张去上海的车票,后天的。”
威妥玛问道:“法国使馆那边要不要通知一声?”
“没必要。”华尔森摇了摇头,“元奇可不是清国朝廷,跟元奇洽谈必须带着十足的诚意。”
督办政务处,签押房。
恭王奕訢心情复杂的放下手中的报纸,元奇的舆论引导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若非他清楚的知道易知足的目的,怕是也会相信报纸上的说辞,看来,朝廷在舆论引导方面是远远不及元奇。
站起身来,他缓步踱到窗户边推开窗户,一股凉风随即倒灌了进来,望着院子里深秋景色,他不由的长叹了一声,他清楚的知道为了这一波降价风潮元奇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这种事情,怕是也唯有元奇做得出。
别说朝廷想不到这一层,意识不到欧洲的经济危机会对大清国内的实业带来巨大冲击,就是想得到这一层,就是有足够的财力,也没易知足这种气魄,有时候想想,元奇似乎比朝廷对大清更尽职尽责。
“笃笃笃”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奕訢头也不回的道:“进来。”
“王爷,皇太后宣召。”
慈安一般不会宣召,又出了什么事情?奕訢随即吩咐道:“备轿。”
匆匆入了宫进了养心殿东暖阁,奕訢叩请圣安之后就听的慈安柔和的声音,“免礼,赐坐。”待的谢恩落座,就听的珠帘后的声音,“元奇鼓动朝廷举债修路,皇叔是何看法?”
难道载垣没如实禀报?奕訢暗自奇怪,迟疑了下才道:“欧洲经济危机,物价暴跌,铁路修建成本大幅下降,这是朝廷扩大铁路规模的有利时机,而且也利于密切与英法的关系,虽说是举债,但却是以铁路的运营收入为抵押,既不有损国体,也不额外增加朝廷财政负担,实是一举数得。”
慈安接着问道:“本宫听闻元奇鼓动朝廷修建东北的铁路?”
是为东北的事情?奕訢登时警惕起来,略微沉吟,他才谨慎的道:回皇太后,易知足确实鼓动修建东北的铁路,他说东北有着丰富的矿藏,着加快东北的矿藏勘探并修建铁路,这利于朝廷展工业。”
至于易知足说的那番大逆不道的话,他自然是不会如实禀报,他相信载垣也不会如实禀报,毕竟载垣也不至于笨到去挑拨元奇和朝廷关系的地步,稍有点眼力劲的都清楚,真要逼迫的元奇造反,大清绝对会亡国,
慈安冷声道:“元奇有如此好心,一心为着朝廷展工业着想?”
“回皇太后。”奕訢沉声道:“此番元奇不惜耗费巨资动这一波降价风潮以抵制西洋各国低价倾销,受益的不只是东南的实业,北方的实业也同样受益匪浅,朝廷也会跟着受益,臣不敢说元奇公忠体国,但至少并无包藏祸心。”
见他如此为元奇说话,慈安的脸色登时有些难看,沉吟半晌,她脸色才和缓下来,柔声道:“皇叔之前说,英法有意与元奇合作,能否将实情告之英法以挑拨英法与元奇的关系?”顿了顿,她接着道:“皇叔应该很清楚,一旦英法与元奇密切合作,朝廷将无以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