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此?”穆荫心里一喜,连忙追问道。
“君主立宪本就是限制皇权,岂能再让皇室成员担任相组阁?”肃顺缓声道:“易国城应该是在利用恭王。”
略微沉吟,载垣才道:“恭王只怕未必不知道这点,会不会易国城与恭王达成了什么协议。”
端华道:“既然要支持立宪,六弟就应该去趟上海,见见易国城。”
“不妥。”载垣连忙道:“立宪之议越越演越烈,这几日太后只怕会召见,先电报表明态度,事后再找机会去上海。”
上海,镇南王府,长乐书屋。
“《论皇权专制与君主立宪》一文虽是为策应恭王,却也表明了元奇对立宪的态度。”赵烈文斟酌着道:“是否需要接连几篇文章进行呼应,声势造起来,更利于恭王行事。”
“没必要逼迫太甚。”易知足道:“待的朝廷通过预备立宪之后,再行呼应不迟,还是要给朝廷稍存体面,不能让朝野上下认为是咱们逼迫朝廷推行立宪。”
话音刚落,曹根生就快步进来禀报道:“大掌柜,京师肃相来电。”
接过电报扫了几眼,易知足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肃顺倒是识得大体,来电表态支持立宪。”
听这话,赵烈文迟疑着道:“大掌柜当初为何不给肃相去电,着其支持立宪?”
易知足直言不讳的道:“不给他去电,是因为这事有把握,再则,也顺带试探他一下。”说完,他看向曹根生,“回电,眼下非是推行立宪之良机,着朝廷预备立宪......。”
京师,紫禁城,养心殿,东暖阁。
才二十五六,正值青春貌美的慈安皇太后有些慵懒的歪在炕上,这几日她都有些心绪不宁,元奇各大报纸刊载的《论皇权专制与君主立宪》一文已经在北方各省大报纸转载,京师对于立宪的议论不仅没有消退的迹象反而越的热烈,很显然,这事背后是有人支持甚至是推波助澜。
什么是君主立宪,她原本不甚了解,不过这几日却是弄明白了,英吉利的君主立宪实则就是削夺皇权,让皇上成为傀儡,这是她无法容忍的,但元奇的态度她也不得不慎重考虑,朝廷如今经不起折腾,她也不想折腾,只想太太平平的让小皇帝顺利成长起来,而最根本的原因还在于,目前的朝廷不论是军事实力还是经济实力都压根无法抗衡元奇!
“禀皇太后,恭王来了。”一个太监进来轻声禀报道。
恭亲王奕訢是应她宣召而来的,慈安连忙坐起身来,道:“让他进来。”随身伺候的宫女连忙放下挂起的珠帘,密密的珠帘档住了视线,只能影影绰绰的看见珠帘对面的人影,但却丝毫不影响说话。
奕訢进的房间,叩道:“臣奕訢恭请皇太后圣安。”起身后,便径直在珠帘前跪下,他如今算是明白易知足要除掉懿贵妃的苦心了,真要面对两位皇太后,所有的事情都会变的复杂起来。
“最近京师有不少立宪之议,皇叔可有耳闻?”慈安的声音圆润听起来很是悦耳。
“回皇太后。”奕訢回道:“只皆因元奇报纸刊载《论皇权专制与君主立宪》一文所致,不只京师官员热议,一众宗室勋贵,王公大臣亦议论不休,忧心不已。”
忧心不已?这是在表明态度吗?慈安缓声道:‘皇叔既是忧心不已,可有对策?’
“回皇太后话。”奕訢语气恭谨的道:“元奇此举意在试探,若是朝廷不做回应,元奇必然会更进逼一步,以目前的情形,朝廷实不宜与元奇反目交恶。
但推行宪政有损皇权,非万不得已不可行之,臣窃以为,为今之计,最好是虚与委蛇,拖延时间,如此,既能够安抚元奇,亦能为朝廷争取展时间。”
听这番奏对,慈安眉头一展,“如何虚与委蛇?”
“臣这些日子详细的研究了英吉利的立宪制度,且请教了西洋各国驻京外交使臣。”奕訢从容的说道:“实则西洋各国立宪并非是一蹴而就,臣窃以为,朝廷不妨提出一个预备立宪,皇上九年之后亲政,预备立宪的时间也定为九年......。”
预备立宪?慈安眉头一皱,“预备立宪之期定为九年,能安抚元奇?”
“如不能安抚元奇,朝廷完全可以西洋立宪之鉴据理力争。”奕訢缓声道:“一旦朝廷提出预备立宪,并且定下期限,天下官绅士商必然向着朝廷。”
略微沉吟,慈安才开口道:“既是预备立宪,总得有一系列预备立宪的举措罢,否则何以令天下信服?”
奕訢早知道这位太后不是简单之辈,早有准备,当即从容回道:“朝廷一直在变法革新,推行新政,完全可以将新政举措说成是预备立宪之举措。”
这回复可以说是点滴不漏,慈安思忖了一阵,也觉的这法子确实可行,既能安抚元奇,又能招揽民心,还能为朝廷争取时间,想到九年时间,她缓声道:“皇上九年后才到亲政之龄,可否将预备期限再延长两年?”
听的这话,奕訢连忙道:“皇太后明鉴,九年已是极限,真要定在十年以上,会让元奇以及天下觉的朝廷缺乏诚意。”
慈安是想尽力为载淳多争取两年时间,听的这话,也知确实有些不妥,这事虽然听着似乎可行,但事关重大,她也不敢贸然表态,稍一沉吟,她才开口道:“此事,皇叔拟个条陈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