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顺迟疑了下,才道:“就算是要笼络元奇,新君施恩,岂非更好?”
听的这话,彭蕴章微微摇了摇头,“要放在平时,这事不知道有多少大臣反对,真要等到新君即位,谁有如此大的胆魄?”
肃顺登时说不出话来,这倒是实情,大清一共才多少****,封赏汉人一顶铁帽子,那些个宗室王公,满蒙大员一个个心里不知多腻味,哪有不反对的,也就是目前这非常时期,搁在平时,这京师怕是早就炸锅了。
犹豫了下,他终究是没忍住,道:“恭王回京.......?”
“恭王回京,不论对谁而言都是好事。”彭蕴章明显不愿意多谈这事,边说边转身离开。
不论对谁而言都是好事?这是什么意思?肃顺一头雾水,一路出宫回府,脑子里依然在琢磨这句话,他实在不明白,奕訢回京,对他有什么好处?
一路想着,他不知不觉的眯着了,一直到进府落轿他才被叫醒,一出轿,府中总管就迎上来禀报道:“老爷,惠亲王来了,还有个吏部一个姓曾的小侍郎。”
绵愉和曾国藩一道前来他府上?肃顺没多想就知道肯定是跟元奇有关系,当即便问道:“人在哪里?”
“回老爷,人在西跨院。”
略微洗漱了一番,肃顺才匆匆赶往西跨院,进的院子,就听的房间里轻微的落子的声音,两人这是在下棋?进的房间,见的两人果然在下棋,他不由一笑,“二位还真是悠闲......。”
“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回府?枯坐无聊。”绵愉大刺刺的坐着没动,曾国藩却是赶紧起身见礼,“涤生无须拘礼。”肃顺说着伸手笑道:“两位接着下?”
绵愉将将手中的棋子一丢,道:“皇上情况如何?”
“病情已经稳定,暂无大碍。”肃顺说着,随意的坐下道:“二位亲自登门是为何事?”
“都下去吧。”绵愉屛退了侍候的丫鬟小厮,曾国藩在门口张望了一眼,谨慎的将门窗都关上,见这情形,肃顺心里一沉,心知必然是天大的事情。
“这是易国城送来的密电,你看看。”绵愉也不废话,径直将一份翻译过来的电文递给他。
两眼扫过电文,肃顺脸色登时有些难看,“易国城跟这女人有仇?”
绵愉被他这话给逗乐了,“易国城应该连她面都没见过,哪来的仇?”顿了顿,他径直说道:“事到如今,本王也不瞒你,早在皇长子诞生之时,易国城就提醒本王,小心这女人祸国.......。”说着,他缓缓尹道:“五十年前梦幻真,今朝撒手撇红尘。他时唯口安澜日,记取香魂是后身。
这诗是和珅临终前留下的绝命诗,但易国城略微改了一下,将‘他时唯口安澜日,’一句改为‘他时水泛含龙日。’”
肃顺一脸狐疑的盯着他,道:“易国城还精于诗词?这话我可是不信,这水泛含龙是什么意思?”
“甭说你肃六不信,本王起初也不相信。”绵愉道:“为此还专门着人收集和珅的临终诗,这水泛含龙的典故.......。”说到这里,他伸手虚按了按,“咱们不说这些,几日后,我专程又上门询问,易国城说的很明确,什么诗词不重要,重要的是,防范女子祸国。”
肃顺一脸难以置信的道:“易国城六年就提醒您了?”
“有半句虚言,断子绝孙。”绵愉一脸肃然的道。
肃顺,曾国藩神情登时都凝重起来,绵愉也是****,断子绝孙对他而言可说是最最恶毒的誓言,很显然,对方没有说谎,那这事就更让人觉的不可思议了,六年前易知足就暗指,已经不能说是暗指,纯粹就是明明白白的提醒绵愉,防范懿贵妃,以免出现女子祸国的情况。
半晌,肃顺才摇头道:“这事还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之所以将这事抖出来,是为了告诉你,眼下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绵愉沉声道:“一旦......新君即位,她就是皇太后......。”
肃顺两眼一翻,“这事我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跟皇上说,提醒女子祸国吧?大阿哥才六岁.......。”说到这里,他头一偏,“怎么不让恭王去说?”
“恭王能不能及时赶回来都难说。”绵愉没好气的道:“眼下宫里的情况,你最清楚,是过的一日算一日,否则本王才不会巴巴的赶来坐这冷板凳。”
“皇上病情已大有起色。”肃顺道:“西陵距离京师不过二百多里,轻骑疾驰,明日无论如何也能赶到了。”
听的这话,绵愉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实则他也觉的这事很是棘手,懿贵妃再这么说也是贵妃,而且还是唯一为咸丰诞下子嗣的妃子,让肃顺向咸丰进言废掉她,这话如何开得了口?有道是疏不间亲,这可不是身为臣子和奴才能够进言的,那跟找死没区别。
一直没开口的曾国藩开口道:“以在下想来,镇南王的意思很明白,是让肃中堂等想法子借皇上之手废掉懿贵妃!”
肃瞥了他一眼,轻叹了口气,道:“皇上对懿贵妃确实心有不满,但咱们做臣子的岂敢妄言?况且,皇上如今这情形,怕是不会再有机会主动提及到懿贵妃。”
“镇南王实则已经点明了。”曾国藩低声道:“大阿哥年幼,即便有重臣辅佐,皇上也会担忧大阿哥被架空,必然会有防范举措,这是话题,懿贵妃是大阿哥生母,不愁引不出她来。”
肃顺眉头一展,这法子倒是可行,眼下咸丰最为关心的莫过于这事,这话头提出来,还能显的他忠心耿耿,略微沉吟,他才道:“给易国城封电报,如何才能保证大阿哥不被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