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知足回上海之时,正是股市火爆的一塌糊涂之时,前来迎接的严世宽笑的是见牙不见眼,坐进四轮马车便笑吟吟的道:“听从大掌柜的号召,我将所有的家当都押进了股市,这次可赚翻了。”
易知足慢条斯理的道:“我可是听霍启正汇报,股价最低点时,没什么人响应救市的号召。”
“不听大掌柜的号召,活该他们穷一辈子。”严世宽贫了句嘴,随即意料到对方语气不对,连忙陪着笑道:“大掌柜也须怪他们不得,股市当时跌的那叫一个凶猛,我拿着银子入市的时候也是心里直哆嗦,不过是想到万一血本无归,还可以找大掌柜补贴。”
顿了顿,他接着道:“那时节,正是英国分舰队陈兵海口的时候,宝山不少工厂都关门歇业,整个上海风声鹤唳,人心惶惶,谁还想着买股票,手里有股票没卖出去的都恨不得套现。”
听的这话,易知足没有心思再问,话头一转,“这次保举,给你弄了个记名按察使,正三品,你应该知道了吧?”
严世宽笑嘻嘻的道:“大掌柜不会是打算将我放出去做官吧?我可不去。”
“也没指望你去。”易知足道:“有个三品的官身,你行事也方便些,至于记名不记名的,没必要在意,各省按察使那可是有无数人眼巴巴的盯着。”
听的这话,严世宽不由的心花怒放,三品官按察使已经是一方大员,但他却丝毫没放在眼里,在上海呆习惯了,让他去地方做官,他还真怕适应不了,如今有个三品的衔,又不用离开上海,那是正合他意,要知道三品的官是不能捐的,有银子也买不到。
欢喜之后,他关切的问道:“大掌柜给伍长青保举了个什么?”
易知足轻声道:“他如今是总理衙门的顶梁柱,总理衙门离不开他。”
这是没有保举?严世宽沉吟了下,才道:“朝廷允许各国公使长驻京师,总理衙门会不会迁回京师?”
易知足听的一笑,“总理衙门若是迁回京师,咱们自己组建一个外交部门。”顿了顿,他才道:“让霍启正马上过来一趟。”
回到镇海公府,洗浴更衣出来后,又随意的吃了点东西,易知足才缓步踱向长乐书屋,一进院子,霍启正就满面笑容的快步迎了上来,躬身见礼道:“属下见过大掌柜。”
“没必要拘礼。”易知足说着边走边问道:“股市最近很火爆?”
“确实火爆。”霍启正微笑着道:“若是按股市最低点算,不少股票涨幅都已超过一倍,不过,上涨的空间依然很大,保守估计,也至少还有一倍的涨幅。”
还有至少一倍的涨幅!易知足没有吭声,进屋落座之后,他才问道:“我名下的股票现在是什么情况?”
霍启正不假思索的道:“大掌柜当初投入的七千万元,大多是在最低价时吃进的,如今市值大约在一亿五千万元左右。”
“这股市的钱还真是好赚,以后可没这么好的机会了。”易知足轻声感慨道,他投入的七千万元,只有二千多万是属于他自己的私产,另外的四千多万是从汤森公司挪过来的,汤森公司专营海罗英,利润惊人,由他在暗中一手掌控。
略微沉吟,他才道:“我名下的股票,元奇银行的股票留一千万股,其他的都卖了,老规矩,给股民们留口汤。”
“这可不是一口汤,而是一块肥肉。”霍启正笑道:“大掌柜此举,等若是丢掉上亿元。”
“股市赚不了钱就没有人气,总不能让士绅商贾以后提起股市都敬而远之吧。”易知足缓声道:“这次赚的已经足够多了,抛,给股市再加把火。”
霍启正点了点头,“明天上午就开始抛。”顿了顿,他试探道:“元奇的救市资金,大掌柜是何打算?”
“不能集中抛啊。”易知足笑道:“将我的抛完,股价稳定之后再抛,救市资金不以最大限度赚钱为目的,股市人气才是最重要的,否则就是杀鸡取卵。”
霍启正告辞离开,林美莲就进来禀报道:“大掌柜,魏先生病了。”
易知足还正奇怪回府之后没见着魏源,一听病了,连忙起身道:“去看看。”说着边走边问:“请郎中了没有?”
“病了有一个多月了。”林美莲跟在身后,亦步亦趋的道:“先生怕大掌柜分心,一直不准说,郎中都已经换了两个了。”
听的这话,易知足心里一沉,魏源才六十多,不过身子骨一向不好,“电令苏州、杭州、江宁督抚举荐名医前来为先生诊治,还有西医,也派人去请。”
易知足一走进魏源居住的院子就闻到一股浓重的中药味,院子里的小厮见他进来,连忙见礼,赵文烈和一个留着短穿着西装看着很是面生的年轻人快步迎了出来,他径直问道:“先生情况如何?”
“没什么大碍。”赵文烈轻声道:“郎中说是劳累过度......。”
听的这话,易知足稍稍有些汗颜,快步进了房间,魏源半躺在床上,见他进来,勉强笑道:“恭喜爵爷凯旋归来。”
“先生——。”易知足快步走到床边,见他瘦骨嶙峋的模样心里不觉有些愧疚,缓缓坐了下后才柔声道:道:“这几月,劳累先生了。”
“是老夫这身子骨太羸弱。”魏源强打起精神道:“平定高丽之后,应该太平了罢?”
微微点了点头,易知足才道:“与西夷四国这一战,至少为大清争取了二三十年的太平,先生安心静养,我还等着先生出谋划策呢。”
魏源吃力的道:“只有二三十年的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