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根生接着念道:“另,俄国全权代表普提雅廷率领使团抵达槟城,欲前往上海,是否放行?”
俄国派使臣前来上海,易知足并不意外,不派使臣前来才是咄咄怪事,略微沉吟,他才开口道:“俄国使团前来,没有不放行的道理,放行。”
顿了顿,他接着道:“今日起,解除对外国商船的封禁,英国商船除外。马六甲也无须封锁,允许自由航行。另外,着淡马锡接通对外有线电报,恢复与欧洲有线电报联络。”
赵文烈微微点了点头,英国东印度舰队在马六甲全军覆灭,大清向英国宣战一事已经没有必要再隐瞒了,瞒也瞒不住,英国就是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了,再则,眼下已是秋季,因为季风的原因,就算英国要出兵,也必须等到明年了。
待的曹根生停笔,易知足接着道:“电令驻扎锡金之龚得树部,率部南下攻打加尔各答。电令海峡陈洪明部,率舰队主力北进,攻打加尔各答,务必于今年之内攻占加尔各答并返航。”
“将南北夹击加尔各答之情况转告云南车里尹有才,缅甸之太平军务必于今年年底之前赶往加尔各答汇合。”
攻打加尔各答?赵文烈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加尔各答是英属印度的都城!他一脸错愕的看向易知足,忍不住开口道:“大掌柜,加尔各答至少有着数万英军......。”
易知足看了他一眼,道:“英国在印度的兵力主要集中在加尔各答、孟买、马德拉斯三地。虽然号称有二十四万,但实际上只有四万英军,其他二十万是西帕衣兵,也就是雇佣兵,是英国人在印度招募的士兵,没有什么战力,武器装备也落后。
而且,自太平军侵入缅甸,英军从加尔各答抽调了大量的兵力入缅,眼下的加尔各答兵力并不多,不过三万左右兵力,无须担心。”
说到这里,他起身拉开墙上的帷幕,露出里面的大幅地图,他指点着锡金、不丹和加尔各答一带,道:“这一块地方是连接印度和东南亚的桥梁和枢纽,战略地位十分重要,控制这块地方,就能彻底遏制英国向东南亚扩张。
另外,控制了这块地方,就能从海上进行调兵或者是补给,极为利于巩固西藏,若能占领这块地方,英国对西藏也会死心!”
赵文烈迟疑着道:“战略地位如此重要,英国人岂会轻易放弃?况且加尔各答还是英国印度总督府所在地,一旦开战,有可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而且英军可能会先出兵收复加尔各答,大掌柜慎思。”
“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会!”易知足道:“印度被称为是英国女王皇冠上的一颗明珠,其重要性自然是不言而喻,加尔各答失陷,侵华英军必然会先收复加尔各答。”
什么意思?赵文烈一头雾水的看着他,“大掌柜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让英国人明白,大清有能力随时威胁他在印度的统治!”易知足慢悠悠的道:“加尔各答不会是主要战场,英军来了,咱们就撤退,十来万太平军就足够他们头痛的。”
赵文烈一时间有些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很显然,出兵打加尔各答绝对不会象他说的那么简单,不过,对方不肯说,他也不好深问。
元奇强行禁止所有外国商船离开通商口岸,所有的外国商船主都抱怨不已,一天数次前往各自国领事馆催问和打探情况,当元奇宣布解除禁令之后,一众船主却是不着急离开了,人人都清楚,远东即将爆一场大战,天知道明年还能不能继续来远东做生意,这一趟务必要满载而归。
外国商船集中的广州上海两地登时出现了疯狂扫货的情景,一个个外商挥舞着银票或者是期票逐个商号的扫货,茶叶、生丝、丝绸、大黄、糖、橡胶等热销商品一时间价格节节攀升,却依然尽数脱销,谁都清楚,一旦爆战争,这些商品绝对价格暴涨。
一艘桅顶飘扬着黑黄白三色旗帜的混合动力商船在黄浦江面上快速灵活的航行着,俄国出使清国的全权大臣普提雅廷站在甲板上看着依旧一片繁华平和的景象,忍不住在心里暗叹了一声。
上次他来上海,俄国还是当世强国,号称‘欧洲宪兵’,对于清国完全是一种高高在上俯视的态度,这才短短四五年时间,却已经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俄国已不再是什么世界强国,‘欧洲宪兵’也成了笑话。
而被他们蔑视的清国,却正在展露出强健的肌肉和坚硬的牙齿,短短几年时间,清国强占了他们的勘察加半岛,在西北横扫他们花费了上百年时间蚕食下来的地盘,在东北将他们所有的据点连根拔起。
更令他震惊的是,清国居然直接向英吉利宣战,攻占香港,逼迫三千驻港英军投降不算,居然还在马六甲全歼了英国东印度舰队,可以预见的是,一旦清国挺过这场战争,谁也无法阻挡清国的强势崛起!
对于远东这场即将爆的战争,他并不看好英法两国,确实,清国海军不可能是英法两国的对手,但陆军却很难说,因为距离遥远,英法两国不可能象在克里米亚一样派遣出数量庞大的军队。
清国那为元奇大掌柜,不仅有着过人的眼光,而且还十分善于把握机会,俄国就被他在后面狠狠的捅了几刀,这次该轮到英法两国了,从拔掉英吉利在香港以及马六甲海峡的三个补给港口来看,英法两国得小心他们的后勤补给线了。
俄国在上海没有租界,上岸之后,普提雅廷径直选择在镇海路租下了一座宅子,因为经费紧张,他只能选择宅子,而不是园子,虽然急于见到易知足,他还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上午才前往镇海公府登门求见。
易知足虽然对外宣称不见各国外交官,但普提雅廷却是例外,闻报之后,他亲自到院门外迎接,双方见面,寒暄之后进的院子,他便径直问道:“克里米亚战争,贵国总计支出了多少战争军费?”
听的翻译,普提雅廷脸色登时有些难看,这是在嘲笑他们俄国使团住的地方太差?还是幸灾乐祸俄国在战后处于破产的边缘?转而他就想到,对方有可能是想催要伊犁军火交易的欠款。
略微沉吟,他才含糊其辞的道:“具体的战争开支不清楚,估计总的开支高达几个亿卢布。”说着,他流露出一副很是遗憾的神情,“对于伊犁军火交易的欠款,可能要拖上几年才能偿还。”